故事 奉子结婚

奉子结婚

艾雪

　　柳圈生产队在杨柳大队十个生产队里的地位首屈一指，是数的着的典型生产队，有油坊有窑厂，利润可圈可点。这二项工业项目一度时间影响着龙头乡的经济指标。队里呢，还有好多人在祖国各地当兵如宗玉香兄弟四个，还有宋延业宋延军洪发远等，另有在外的工作人员若干个如杨广明在安徽水利部门，师其泽在徐州煤矿等。龙头乡派来的包队干部叫“赵书记”，这个赵殿军同志工作能力非常强，工作作风十分过硬，他来的同时还带来了一辆运货卡车。每季大忙时，他亲自上阵，自己开车，冲锋在前，引领着广大干群的积极性，赢得上上下下一致好评。

柳圈指导员杨长玉在家指挥社员打场（脱粒），队长宋延军在地头带领大家收割。宋延业队长不干了去窑厂当会计了。这个时候的大队书记换成了朱汉成，副书记是孙荣。朱汉成是杨长荣的儿女亲家。孙荣是柯庆科提拔上来的。柯庆科是外村石桥人，洪发光洪发虎沈勤好些人都做过他的通讯员。孙荣兄弟多，家里很穷。孙荣本人不识几个字，娶的媳妇却是高中生，他头脑瓜子好使一教就灵。穷则思变。孙荣不管家里多难，总能想出办法来让柯庆科书记吃上“好的”。所谓好的，也就是鸡蛋炕煎饼。用今天的话来说，叫鸡蛋饼或者鸡蛋灌饼。那时候，鸡蛋煎饼已经是最好的美食了。一个人在外地当官，不容易是可想而知的。顶头上司柯书记感佩这个副手头脑好使便在工作岗位调动前向上级党委推荐了他。

杨长玉在柳圈生产队可谓一号人物。柳圈生产队的队长像走马灯一样的更换，他这个指导员却 做得稳如泰山。随着洪发光杨广清的升迁和倒台，他这个指导员的特权更集中了。自古有句俗话叫“有权不用过期作废”。杨长玉虽然接受过党的教育，在党旗下宣过誓，可他坐稳了柳圈生产队第一把交椅后也利用权力之便安置了他的父亲他的哥哥他的侄子。从那以后，柳圈生产队直至今天仍然流传着这样一句顺口溜：老子看菜园，哥哥保管员，侄子副队长，全亏指导员。侄子叫杨广峰，他是杨长银的第二个儿子。

柳圈生产队的社场很大，占地几十亩。位置显眼，在乡村主干道路南旁往村部拐角处。路南旁是牛屋油坊和队委会办公室，场东有一个长方形南北走向的大鱼沟，沟南头有一个厕所。以中心路为界，桥头以南好大一块地划为菜园，场西边跟农田搭界。菜园看管是两个人，一个就是杨长玉的父亲，另一个是宋延军的父亲。柳圈生产队建起窑厂后，在路边盖起了粮仓，这在全公社首屈一指。杨广峰是杨长银的第二个儿子，杨长玉一句话就提拔了他，当上了生产队的副队长，负责白天的打场工作。白天干活劳动强度大，工序复杂，以男劳力为主。放场，打场，翻场，起场，扬场，上犁都是力气活。粮食归仓后，由杨长玉的哥哥杨长胜管理。他那手中的大印就是权力的象征。

夜里脱粒与白天就大不同了。夜里脱粒的活以女青年为主。一台脱粒机可供四五个人操作。柴油机一响，脱粒机转起来，她们几个依着转速将稻把放在“牙齿”上翻滚，稻粒从下面漏出来，稻草从上面飞出去，一两个人清走稻粒，一两个人叉走稻草。草上堆，粮入仓，大抵都是男工的活。

秋天的一个晚上，月光任性而妩媚，朦胧的月亮挂在头顶羞答答的如同刚洗浴后的少女披了一层神秘的面纱。南京来的下放女青年任玉霞老师晚饭后把自己打扮成私家侦探，悄悄地围着一个人。走在她前面的人高大威猛，吹得一口好口琴。柳圈庄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歌声嘹亮，口琴演奏声几乎响彻了整个柳圈。这个吹口琴的帅哥叫仇云龙，也是南京来的下放户。他人缘好，见谁都客气一番。一会儿，他就来到了南头庄。哦，原来他是来杨广力家的。这广力也爱好文艺。广力笛子二胡都能来几把。任玉霞见了，急中生智说到小杨志家借口是串门来的。杨志是她的学生，杨志喜欢她，不叫她老师，叫她姑姑。任玉霞也特别宠爱这个孩子。杨志妈妈柳秀嘴巴甜，会哄人。任玉霞也喜欢“大嫂”柳秀的性格。南京来的下放户任玉霞一行五人生活在杨柳大队一晃好几个年头了。任玉霞仇永龙分配在柳圈生产队，他俩住在柳圈生产队的最北首。他们住的房子是当年的“扫盲班”教室。任玉霞仇永龙从南京分过来时，就被安排住在那里了。这两个青年，情况大不同。男青年仇永龙块头大，力气大，农村什么活，他一学就会了。任玉霞身架小，小巧玲珑，做什么都有难度，每次出工都要哭鼻子，怎么也学不会。一句话，她有点娇气。后来，大队村小学缺人，大队队委会才研究决定让她去做了光荣的“人民教师”，跟下放知青季雨和柯书记女儿柯兰平成为同事。

这晚生产队里脱粒忙，仇永龙被安排在社场上堆草，任玉霞教书放学后，不用劳动了，反而对生产队里的农活感兴趣了，她得空就跟仇永龙请教劳动的技巧。门挨门住着，仇永龙的一举一动都被她悉数掌握了。仇永龙吃过晚饭后，去了社场，她也悄悄地离开了那个蜗居的家。

万小平家住在庄北，家离任玉霞住处不远，隔着几户人家。因都是姑娘家，两个人印象很好，万小平也喜欢跟仇永龙在一起劳动。

生产队的粮仓在当时可谓是最牛的建筑，青砖青瓦从底到顶，从开工到完工，全公社所有知名瓦工木工都被请来参与建设方案的制定与讨论。大粮仓正门开在中间，最东一间是办公室，开有小门，其余八大间通起来，才是真正的粮仓。任玉霞虽然来自大都市南京，见过高楼大厦，但她没有亲眼见过如此庞大建筑的崛起，她每天上学放学都爱立定粮仓处瞅几眼，可以说，她是大仓建设的见证人。

今晚她悄悄地跟着仇永龙，可不是为了来看大仓。她怕他跟万 小平有事，万小平人长得也不丑，性格开朗乐观向上，一说话就笑。年轻人的笑迷人，尤其是貌美的姑娘笑起来更加迷人。 脱粒的夜晚有时吃夜饭，有时不吃。仇永龙干活这晚就没有夜饭吃，他干完活就放下农具回去了，任玉霞尾随着他，不远不近。他在明处，她在暗处。此刻的她像个私家侦探，更像个影视剧里的女特务。任玉霞个头不大，小巧玲珑，十分可爱。

突然，她发现仇永龙中途返回了。

“果然有情况”任玉霞又惊又怕，喜忧参半。她没有多想，又悄悄地转回头紧张地跟了过来。

任玉霞只身一个小姑娘从南京下放到农村，在艰苦的环境下，仇永龙处处保护她，像哥哥那样呵护着她，她也在岁月的洗礼中从内心深处萌发了爱的冲动。她一不小心就爱上了仇永龙。她怕自己的爱被侵犯，怕跟 自己差不多大的万小平先下手……仇永龙返回的原因是他发现他兜里的口琴丢了。任玉霞毫不知情，以为他“有情况”，跟万小平有约。

仇永龙找呀找，在一个个草堆间转悠，就像跟谁玩游戏，他没找着口琴却惊动了草堆跟的两个人。

他一下子懵了。仇永龙再没心情找口琴了，他头脑里嗡嗡响，像有一团蜂子围着他转悠悠。暗中的任玉霞大抵也看懂了听懂了，一声尖尖的叫唤声她也辨别出来了，是她情敌万小平发出来的。

此时此刻，月亮仿佛也很害羞，躲进了云层里。回去那晚，任玉霞就对仇永龙表白了。入冬，仇云龙在生产队里挖沟淤一不小心跌个仰八叉，患难见真情，加速了这对恋人的恋情。回南京后，他们就名正言顺地步入了婚姻的殿堂。

一个月后，万小平怀孕了，是杨长玉的种。

处理方法有两套方案：一是万小平进杨长玉的家，二是杨长玉帮她处理掉肚子里的孩子。

让万小平进家，第一夫人钟玉兰态度坚决，绝对不同意，你们就死了 这个心吧，钟玉兰放出狠话。杨长玉在这件事上既不敢得罪原配钟玉兰，也不敢随意处理新欢 万小平的肚子。两个女人，不管谁翻了眼跟自己玩命，吃亏的一定是他，少不了丢官，甚至坐牢，都是很严重的恶劣后果。在那个比较保守的年代里，干部玩小三可不像现如今随便，大不了用人民币解决。

双方僵持了十几天，万小平委曲求全打破了难看的局面。她主动站出来，态度明朗，让她情哥哥杨长玉感动终生。“三哥，你前途要紧，我自有办法了。”

一个月后，她就嫁给了邻大队的马田青。

这个马田青，家里兄弟多，家底苦，人长得比较矮小，团不溜秋的却又很壮实，相传是他妈从山东带来的“野种”。他妈言语确像山东人口音，嫁过来几十年乡音未改。马田青，因其形象敦实矮小，被人捏了一个人名叫“炸弹”。媒人给他介绍了万小平时引去了她身孕一事。

“天上掉下个林妹妹。”马田青喜得合不拢嘴，哼着自己编的情歌。

万小平第一天与马田青订了婚，第二天说，就要去城东三十里开外的姐姐家。订婚那晚，她告诉了他:“我姐夫在煤矿工作，姐姐要去矿上住一阵子，让我去帮她看家。”

马田青望着眼前的美女，心中烈火烧得旺旺的，哪肯舍得她远走，远离自己的视线。万小平看懂了马田青的心，假装毫不在乎地对他说：“过一阵子我就回来了。”

话毕，她深情地望着他说:“家里走得开吗，明天送送我。”

“走得开，走得开。”马田青眼睛里流着泪花说。

万小平趁势替他擦去了泪水，马田青顺理成章地抱紧了万小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