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说他们从酒吧出来后她突然想起去世的父亲崩溃大哭

吃完烤鸭后，莫笑晗问苏易文要不要回家，苏易文拒绝了，坐在街边用美团找酒吧。莫笑晗百无聊赖坐在街边抽烟，夜晚十一点的太平街上依然有许多人，大部分都是年轻中国男女，偶尔也会有一些留着络腮胡子的外国男人，和高挑白皙的外国女人。

“莫莫，喝酒去不？”苏易文突然转过头来问。

“随意啊。”莫笑晗被吓了一跳，回过来说。

“这里有一个群组，他们好像正在喝酒，我们一起去吧。”苏易文拿出手机给莫笑晗看，是陌陌上一个群组，叫“西瓜皮不黑”，神一样的名字。再看看苏易文的陌陌名字“西瓜博士”，莫笑晗就默默地把心里的脏话藏了起来。

“没关系吗？莫名其妙跑到别人那里去喝酒，不会被打吧？”

“不会呀，是他们叫我们去的。”

“哦，那好吧，等我一下，我烟快抽完了，我去买包烟。”莫笑晗站起身拍拍裤子，就往旁边小商店走过去。正要买白沙的时候，看见柜台有红色包装玫瑰味的520，鬼使神差地换成了520。这个烟以前也抽过的，口感比白色绿色的要好，不过很少看到，于是顺手就买了两包。

“西瓜皮不黑”的聚会在一个文青的家里，一个高高胖胖的男的下来接她们，然后顺着窄小的木楼梯上了二楼。二楼靠窗的地面有一张长长的木茶几，茶几上摆了一套茶具和十来瓶啤酒，还散落着几种不同的烟盒，茶几旁边放了几箱啤酒，另有5个男孩子围着茶几坐在地板上，手里拿着烟或酒，看到他们三个人上楼，就大声地吆喝，“快来，快来，先自罚三杯。”

两个人也围着桌子坐在地上，苏易文拿了两个干净杯子倒上了酒，自己先喝了三杯，在莫笑晗要喝第二杯的时候，悄悄拦住了她，对她使了个眼色。

“哎哎哎，你怎么不喝了呀，博士都喝了三杯了。”接他们的那个大胖子指着莫笑晗的杯子，笑嘻嘻地问她。

“她酒量不好，对酒精过敏，少喝点，不然这么胖，我都没法把她背回去。”苏易文不等她开口，就为她挡下了酒。

莫笑晗轻轻地抿了一口酒，没有多喝，其他人也没有为难。简单地互相介绍了之后，几个人就开始聊天，聊的都是文青话题，诸如民谣和音乐节。

文青也分很多种，像李浩然那样的文青最喜欢诗歌、电影、文学和谈不完的摇滚，显然对民谣不会有什么兴趣。像苏易文这样的，最是喜欢写写文字，看看暗黑系动漫。像莫笑晗这样的，她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文青。

“花儿以前的歌还是很有感觉的，后来都给毁了。都是为了名利啊，都是为了生存啊。”席中一个长得很有年代感的大叔哼了几句歌之后，就说了这么一句话。没有记错的话，他好像叫小强。

“你刚刚唱的是什么呀？”苏易文问。

“他唱的是花儿早期的朋克作品《欲望》，你们这些年轻的小朋友不懂的。”那个接她们的胖子抢着回答，莫笑晗记得他的外号是叫冬瓜。“我曾经相信的一切，在岁月中不断改变。”冬瓜也哼唧哼唧地唱着，好在这一句终于听清了。

“哇呜，向他开炮，砰砰砰砰。”小强双手比出开枪的姿势，对着冬瓜不停地上下“开枪”，其他人也不嫌吵闹的起哄，就连苏易文也做出同样的动作。冬瓜笑嘻嘻地喝了一杯酒，一群人热闹非凡，莫笑晗像个傻逼一样愣在那里。

“《向我开炮》和冬瓜唱的《幸福的旁边》都是花儿乐队早期的歌。”苏易文看莫笑晗呆呆的，就和她解释。

“你怎么知道？”莫笑晗惊奇地看着苏易文，她明明在几分钟之前和自己一样对这个一点都不熟。

苏易文拿手机在莫笑晗眼前晃了晃，手机屏幕上正好是百度界面。莫笑晗绝倒。

和陌生人聊天，尤其是和一群陌生人聊天并不是莫笑晗所擅长的，她捧着杯子有一口没一口的喝酒。看着苏易文和他们迅速打成一片，自己却安静地呆在角落，只有时有一句没一句地回他们的问话。

“我们能不能不分手，亲爱的别走。”貌似是那个小强开了一个头，其他人就跟着摇头晃脑的和，“全世界都让你要爱我，难道你就不会心动。”这首歌莫笑晗还是听过的，只是不知道原唱居然是花儿乐队，她对花儿乐队的印象就停留在五个字上了——那都不是事。

一群人喝得高高兴兴，酒桌上不停地有人在拿酒开酒倒酒，苏易文酒量是按小时计算的，来者不拒，喝得豪爽。莫笑晗的酒量显然是用杯子计算的，...

在聊了很久的音乐节和地下摇滚之后，桌上剩的酒不多了，莫笑晗看看时间，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她倒吸一口冷气，拉着苏易文去厕所。

“两点了，我们好像忘了什么事情了。”

“什么事情？”

“何月华啊！”莫笑晗偏着头用一种“你是不是喝高了”的眼神看着苏易文。

“他？他怎么啦？”

“你不是今晚要回去吗？”莫笑晗知道她每周五都是要回去的，在他那边呆两天，周一再回学校。

“现在都什么时候了，他早就睡了。”

“你给他打电话说了不回去吗？”

“没有。”苏易文侧耳听着外面唱歌的声音，轻轻地跟着和。

莫笑晗张开嘴正要说什么，看着苏易文望着地面漫不经心的眼，突然就明白了，她闭上了嘴，拉着苏易文回了酒桌。为苏易文倒满杯中的酒，为她点了一根二喜。

“忠孝东路走九遍，脚底下踏着曾经你我的点点，我从日走到夜，••••••”这首歌莫笑晗没有听过，耳边听见苏易文大声地跟着和：“心从灰跳到黑，我多想跳上车子离开伤心的台北，忠孝东路走九遍，穿过陌生人潮搜寻你的脸。”灯光下，苏易文的脸因为喝了酒显得有点惨白，她声音听上去很正常，表情看上去也很正常。莫笑晗突然想起在她贴吧看过的一个帖子，日期好像是12年11月份，里面就只有一句话：我多想跳上车子离开伤心的台北。

等到酒桌上再也没有剩下哪怕一杯酒，一群人商量着去吃夜宵。“我知道有一家烧烤特别好吃，离这里也近，我们去那吃吧，那里的四季豆超级好吃。”苏易文大大方方地拉着莫笑晗在前面带路。一群喝得微醺的神经病大声唱着歌扰民，凌晨空气有点微凉，让莫笑晗清醒了很多，看到他们热热闹闹地样子，突然也想唱歌，就让苏易文陪她唱私奔。

烧烤摊并不远，几个人落座点好东西之后，苏易文拉着莫笑晗去旁边还没有打烊的餐厅上洗手间。莫笑晗又顺手洗了把脸，长发沾了水糊了一脸，被苏易文好一阵嫌弃，“跟个鬼一样。”莫笑晗笑笑，用衣袖擦了下脸，就和她走出去。刚坐下，就看见冬瓜和小强还有一个不知道名字的人各搬了一箱酒过来，莫笑晗看了一眼就回头对着苏易文贱贱地笑着，“易文，我有一种把自己灌醉的冲动。”苏易文翻了一个白眼，“得了吧，就你那酒量，你还能喝两瓶，我就服了你了。你给我少喝点，你要是喝醉了，我就拍拍屁股回去了，你自己在这里睡吧。”

酒桌上的人已经把文艺聊够了本，开始吹牛逼了，莫笑晗左手摸着酒杯，右手拿串火腿肠，像在看戏一样边看遍吃，已经体会到了美好人生。苏易文之前和他们划拳，一手好技巧，把几个不行的男的已经灌翻了。冬瓜抓着苏易文的手，要醉不醉的和她说自己的旅拍，一定要她去他家看他的完美照片。小强委顿不堪地在喝闷酒，偶尔有一搭没一搭地唱歌，偶尔和苏易文还有冬瓜说些胡话。那个长得最帅的男的接了个电话，貌似是女朋友催他回家，他骂骂咧咧说了几句就把电话给挂了。感觉整个酒桌上清醒的就只有自己和苏易文了，不对，应该说没有借酒装醉的就只有苏易文和莫笑晗了，可能这是世界太残酷了，大家都觉得装做不清醒要舒服很多，还能解放天性。

莫笑晗吃饱喝足了就擦了擦手，从口袋里掏出520拆开，拿了一根点着。本来已经不太清醒的小强看见，突然就精神了，挤着要坐过来。苏易文紧紧地抱着莫笑晗，仰着头冲他喊：“我要和莫莫坐在一起，你不准插在我们中间。”莫笑晗也借酒装疯地抱着苏易文不撒手，察觉到她抱自己很紧，不知道在怕什么。小强无奈地推开趴在莫笑晗右手边的人，直接坐在她右边。那个已经被自己和别人灌翻了的人，本来好好地趴在桌子上睡觉，不想小强用力过大，他吧唧一下直接掉在地上。就是这样也没有给他醒酒，他哼唧了两声又睡了。

“你不该抽这个烟的。”小强捏着520的烟盒，直愣愣地看着莫笑晗。莫笑晗还没有开口，就感觉到苏易文趴在自己耳边说话，“莫莫，别跟他喝酒，别喝醉了啊，有什么事叫我。”莫笑晗点点头，然后对视着小强问为什么。

“没有为什么，反正你就是不准抽这个烟。”小强从烟盒里拿出一根烟给自己点上，然后把剩下的烟装进自己的口袋。

莫笑晗在心里呵呵了一声，完全不想搭理他，小强还在哼哼唧唧不知道在说什么，也不知道要装醉到什么时候。

人群突然有点燥动，来了两个美女，显然他们都相互认识。其中一个女孩子径直走到之前那个接电话的人面前，在他耳边说了些什么，他摇了摇头，被狠狠地瞪了一眼。一看那女孩子似乎有些恼怒，其他人就招呼她坐下，一起吃夜宵。于是她就在他身边坐下，顺带招呼另一个站在旁边的女孩子。

“哼，你看她长得好看不？”小强看着莫笑晗问。莫笑晗又抬头看了两眼，然后点了点头。

“哼，还不是妆化得好，我女朋友比她好看多了。”

“呵呵，挺会说的嘛，你女朋友呢，叫出来看看呀，看有没有你这么会说。”

莫笑晗一脸的冷嘲热讽，却不想小强居然没有接口。越是在混乱的时候，她就越想激怒别人，总想惹事生非，俗称不作不死。

那边又因为帅哥亲了他女朋友一口在喧哗起哄，嚷嚷着自己也要亲。那个帅哥估计也是喝高了，“来来来，都可以。”莫笑晗正在憋笑的时候，就看见那个帅哥站起来把旁边一个男的亲了一口，她呆了。

“还有谁要我亲的，现在就报名。”他站直了身子，拿了一瓶啤酒晃了晃，放出豪言壮语，然后底下的人就沸腾了。“卧槽，谁他妈要亲你啊。”类似的言论此起彼伏。莫笑晗再也忍不住，直接笑抽了。

笑的声音太大，吸引了那个帅哥的注意力，他走过来就要亲她。莫笑晗收了表情，冷冷地看着他，心想，只要他碰一下自己，直接就抡一瓶子。倒不是有多么洁身自好，单纯就想闹事，就想找死。

“别闹，莫莫是我的，只能给我亲，不给你亲。”苏易文恰到好处地推开他，凑过来抱着她的脸就亲了一口。苏易文的声音听上去还在撒娇，莫笑晗抬头看了看她，她正在给自己使眼色，显然她已经知道自己的想法了。“莫莫，你别闹。”她说。

那个男生笑了笑，问：“那你可以亲吗？”

“你女朋友要是没有意见，那我也没有意见。”苏易文回头看了看那个女孩子，挑衅地看着他。他笑了一下，伸出右手撩开她的头发，把头低了下去。莫笑晗正要动，被苏易文用手压住，她抬头看她却只能看到头发。她回头看那个女孩子，那女孩子泰然自若地在抽烟。莫笑晗笑着摇了摇头，从小强口袋里拿出520给自己点上。

“说了，你不要抽这个烟了。”小强又在旁边念叨，边说边给自己也点了一根。“我为什么不可以抽啊，你自己不也在抽吗？还说我哦。”莫笑晗笑着对他说话，俨然是小女孩撒娇的口吻。小强瞬间就喜笑颜开，坐得更近些了，拿着烟盒在那里念念有词。

苏易文坐下来的时候，就看到一直没有什么表情的莫笑晗在笑着和小强聊天，怎么看怎么像调情。她想和她说点什么，但不知要怎么说，只好给自己倒酒点烟。

“来来来，喝酒喝酒，你怎么不高兴了啊？”冬瓜笑着拿杯子重重地在她杯子上撞了一下，些许啤酒洒在手上，她摆好笑脸去看他，喝完了手里的酒。酒桌又回归热闹非凡。

天微微亮的时候，苏易文低声叫莫笑晗陪她走走，吹吹风，清醒一下。于是两个人站起来说要去找厕所，那群人就起哄指着墙角说就近。冬瓜笑着指了指右手边一条小路，说兴许那边会有。莫笑晗说了声谢谢，扶着苏易文往那边走。

清晨的街道特别冷清，走了许久没有看到一个人，城市都变得安静了。苏易文突然坐在路边地面上，莫笑晗蹲下去看着她，她的脸色有点泛红了。苏易文紧紧地抱着膝盖，把头靠在上面，头发拦住了脸。莫笑晗听见她在哼歌，却听不清在唱些什么，隐约听到什么“明天要分离”、“没有在一起”之类的句子。唱着唱着就不成调了，变成了隐隐的哭声。莫笑晗伸手抱住她，拍着她的肩膀，轻柔地问：“怎么啦，易文，怎么啦？”苏易文没有说话，依然低低地哭着。

莫笑晗抬头看了看天空，天变黑变亮都很快，之前还很朦胧的天一下就明亮了，只是显得苍白。长沙的高楼在一片沉默中深入云霄，树叶也很萧瑟，有几只落单的鸟落在树枝上，不知道它们夜晚有没有栖息地，还是在树枝站了一整晚。莫笑晗擦了擦眼泪，抚摸着苏易文的头发，抬起她的头看着她，“怎么啦？易文。”苏易文没有看她，任她将自己的头靠在她的肩膀上，她在抱着自己，抱得很用力，甚至觉得疼。

“他为什么不要我？他为什么不在我身边？他为什么不等我长大？他不应该是我的英雄吗？他为什么不在？他为什么不在？他为什么不在？”苏易文如同崩溃了一样抱着莫笑晗哭喊着，莫笑晗却什么也做不了，她知道她在说她父亲，她只是不知道要怎么去安慰她。天要下雨，娘要嫁人，这种事情有办法吗？一个人早晚都要死，这种事情有办法吗？她只能轻轻地拍着她的背，也不去管自己的泪。

“易文，我们也没有办法啊，我们不能怎么办。易文，你看天都亮了，很快又是新的一天了。易文，没什么好难过的了，你知道，我们总是要一个人走的，也不可能会有人陪啊。易文，这么多年都过去了，易文，你别难过了。”苏易文拍着她的背，说些自己都不信服的话。心里却再想：别难过了，难过也没有什么用，但我也只是说说而已，如果说了不难过就可以不难过，那这世界就不是这样子了。

苏易文依然在哭着询问，声音越来越低。莫笑晗抱着她，直愣愣地看着天空，天空很白，什么都没有。

旁边走过一个环卫大娘，她拿着扫把扫了一下烟蒂，就走开了，只留下一声长长的叹息，经久不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