狂飙我们可怜羊咒骂狼我们要求羊不许变成狼
杀人越货是恶,残害无辜是恶,黑社会是恶,这是小孩都有的常识。
高启强一生血债累累,罪恶滔天,无可开脱。
我很容易和前期的高启强共情,是因为我父母就是菜市场小贩,就是那种符合大家预期的,不论怎么受欺负都还保持善良本性、能躲就躲的老实人。
我自小的技能就是跟着爹妈赔笑脸。对顾客笑,对包市场的人笑。
那时候市场里常见卖同类东西的小贩为了争一个顾客打架,就为了块儿八毛。对,就那块儿八毛。
我们那儿是油城,当地有个大石化厂子,厂子里的工人都很牛气,因为是铁饭碗。学校都是石化厂子弟校。我爸是厂子的外包工。他每天四点爬起来坐小客车去给我妈进货(干豆腐),然后去化工厂上工。很少见我爸笑。长大了才知道他在厂子很受欺负。因为老实,又不是正式工,脑子又死,不肯送礼。工长把累活都给他干,领导来了工长再去做样子。
所以看见第一集高启强去小龙小虎家不被搭理、受尽羞辱的模样。我不是受触动,我是受刺激。
或者大家不会懂,我到单位工作一年多了,领导忽然问我:“年轻人很优秀呀,怎么总不抬头?”一个同事大姐手把手教我,你这样,你跟人说话要看人家眼睛。
因为在老实巴交的爹妈身后,跟着他们低三下四了太久太久,我已经不太知道怎么去自信了,现在都不知道。别人稍对我好一点,我就受宠若惊。
现在还记得中学时去镇上办贫困证明,我爸带着我,点头哈腰,说尽好话。人家就坐在办公桌那儿嗑瓜子,对你爱搭不理的。最后愣是把我们支了好几个部门。
是的,看脸色,就是我的技能。
很多人嘲笑高启强,说他狐假虎威,故意在市场众人面前安警官长安局长短的,从这儿就看出来他一开始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我只能说:您对他要求真高。
一个13岁在外头挣钱养家,受尽屈辱的小贩,他还得高尚?
当然 ,后来他越陷越深,杀人越货罪不可恕。
但我绝不同意,因为他的狐假虎威就批他”恶心“。
这就好像林黛玉嘲笑刘姥姥是”母蝗虫“。
再来说说把许多人恶心坏了的“猪脚面”。
后期的高启强固然十恶不赦,但在他所有和安欣的吃饭/面戏里,我都觉得,即使狡诈中也掺杂一点双方的情意。
家庭和亲情是最能联系他们俩情感的一条纽带,都是十三岁没了爹妈嘛,甚至我觉得安欣对前期的高启强有一份家人或者哥哥的投射。
这大概也是导致安欣总在高启强这里一次次犯错、犯蠢、心软的原因。
再说泰叔那里。我不觉得高启强是在拿猪脚面卖惨。
第一,他那时候已经不需要卖惨,无非是给泰叔一个台阶,一个解释。当然泰叔更不是真的被高启强兄妹情深的故事打动才把一切都算了。他那时本来就,只能算了。
第二,这一点关于猪脚面的忆苦思甜。我不仅不觉得是卖惨,反而是一种示威。
情绪的宣泄非常真实,强烈——老子前半辈子受尽羞辱,没一点尊严,老子要支棱起来了。谁他妈都别挡我道。配合后面和大嫂那大摇大摆的一抱。
这个时期嚣张狂傲的高启强,被张颂文演绎的入木三分。
我特别讨厌“卖惨”这个词。
因为怕人家说我“卖惨”,所以导致我许久许久,从不与人沟通,去聊一聊心里压着的那些烂事儿。
今天索性借着机会聊一聊。
我大学毕业后,公费师范回来进了体制内不错的学校,体制内。当时就忽然觉得,哈哈,这个世界特别美好,再不会有人像对我爸妈对我那样呼来喝去。毕竟体制内嘛,各人都有各自的关系网,办事什么的都很便捷。
这些我们都习以为常的关系和人情社会的法则——我们从来不认为不对,即使觉得有点不对,但我们依然能够慨然谅解。
那请问为什么高启强想扒着点儿安警官的名号少受点儿欺负,就被说成是恶心?
是的,你会说,他后来不止如此了。
我想问,他有别的路么?
音像店那个事儿,摆明了是小龙在试探他到底和安警官关系硬不硬。他不去把这事儿摆平。小龙就会继续向从前那样欺负他。
后来掺进徐雷的事情,完全是为了开小灵通店,搞钱。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你自身要变的强大,否则小灵通店也开不启来。
某一集片头,吴刚饰演那个检查组的人说”我们这个社会分配不公,导致一些人认为别无他路,只能依靠不法手段致富。“
我想说,何止致富。连尊严和安全可能都没有。
还记得小盛那个同学是怎么坐地起价要中介费的吧,在(那时候的)我国,底层小民,多半都是一辈子无法翻身的卖鱼强吧。
大家讽刺高启强总拿”猪脚面”来卖惨,给自己”洗白“,我却想到了鲁迅先生笔下描写祥林嫂的一句话——
”她未必知道她的悲哀经大家咀嚼赏鉴了许多天,早已成为渣滓,只值得烦厌和唾弃。”
一百年后的我们不比鲁镇的人强多少。
你可能会说高启强怎么会是苦命祥林嫂呢?他™可是双手沾满鲜血的恶人啊。
对,就像有个帖子问的——【高企兰到底是狼还是羊】
我们,可怜羊,我们咒骂狼,我们以高高在上的道德标准,要求羊不许变成狼。
我有时候会在学校会看见被老师叫来的犯错误学生的家长。而那些被保安呼喝着放进来的,往往是衣装寒酸、满脸卑怯的穷家长。
走廊里遇见了这样的家长,当他们看出你是这个学校的老师,会非常恭敬地对你露出一个卑微的笑脸。
每每此时,我都会想到爸妈和(曾经的)我自己。
他们需要的,不是什么老师的多多照顾更不是偏袒,仅仅是和其他普通家庭的孩子一样的尊重。
但当我还给他们一个微笑时,他们会有点儿受宠若惊——反而更局促了。
文章来源:贰十二世纪
作者:古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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