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门老电影「这部33年前的冷门神作其独特的艺术价值闪耀至今」

时间:2023-06-27 23:37:23阅读:3350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过来看看!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

我看见羔羊揭开七印中第一印的时候,就听见四活物中的一个活物,声音如雷,说:过来看看!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白马;骑在马上的,拿着弓,并有冠冕赐给他。他便出来,胜了又要胜。

揭开第二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二个活物说:过来看看。

就另有一匹马出来,是红的,有权柄给了那骑马的,可以从地上夺去太平,使人彼此相杀;又有一把大刀赐给他。

揭开第三印的时候,我听见第三个活物说:过来看看!我就观看,见有一匹黑马;骑在马上的,手里拿着天平。

我听见在四活物中似乎有声音说:一钱银子买一升麦子,一钱银子买三升大麦;油和酒不可糟蹋。

揭开第四印的时候,我听见第四个活物说:过来看看!

我就观看,见有一匹灰色马;骑在马上的,名字叫作死亡,阴府也随着他;有权柄赐给他们,可以用刀剑、饥荒、瘟疫、野兽,杀害地上四分之一的人。

揭开第五印的时候,我看见在祭坛底下,有为神的道、并为作见证被杀之人的灵魂,大声喊着说:圣洁真实的主阿,你不审判住在地上的人,给我们伸流血的冤,要等到几时呢?

于是有白衣赐给他们各人;又有话对他们说,还要安息片时,等着一同作仆人的和他们的弟兄也像他们被杀,满足了数目。

揭开第六印的时候,我又看见地大震动,日头变黑像毛布,满月变红像血,天上的星辰坠落于地,如同无花果树被大风摇动,落下未熟的果子一样。

天就挪移,好像书卷被卷起来;山岭海岛都被挪移离开本位。

地上的君王、臣宰、将军、富户、壮士,和一切为奴的、自主的,都藏在山洞和岩石穴里,向山和岩石说:倒在我们身上罢!把我们藏起来,躲避坐宝座者的面目和羔羊的忿怒;

因为他们忿怒的大日到了,谁能站得住呢?

以上截取自《圣经:启示录 6:1-17》,描述七封印被解开后,天启四骑士降临人间,带来末日浩劫的景象。其中白马骑士,我们常称之为“瘟疫”,是魔鬼之子,反基督者;红马骑士名为“战争”,制造刀剑与毁灭;黑马骑士“饥荒”,降下饥饿的同时也带来了不公正的交易,打破世间平衡;灰马骑士“死亡”,给予人类最终的审判。

这段《启示录》不仅展现了四骑士带给凡间的浩劫景象,同时还用一句“过来看看(Come And See)”接驳到一个叙述者的视角:我。

于是,“过来看看”也就成了那部1985年苏联战争电影的名字(网络上的中文片名为《自己去看》)。里面的主人公弗廖拉,便是《启示录》中的“我”。引圣经典故,《过来看看》从个体视点出发,用一种类似精神意识般的影像信息,重现了二战德军在白俄罗斯制造的大规模血腥屠杀。

影片长期被描述成“史上最残酷的战争电影”。实际上,片中并无太多血腥画面,至少不是刻意地从感官上营造一种生理不适。但是,在较为“温和”的视觉面貌背后,流露的是战争中弥散于记忆深处的悲切与恐惧。影片通过弗廖拉的经历,将这种挥之不去的阴影印刻在每一位观者心中。

《过来看看》中的地狱景象,不是大量的鲜血、尸体、残肢等战争片中常见的直观视觉刺激,而是通过无数张直视摄影机的面孔,冷峻独特的影像语言,令人颤栗的声音处理,以及与环境中的各种图征、意象和符号的结合渲染出来的。

影片没有聚焦于任何正面战场,也没有全景式地展现军人或百姓的惨状。它用了完全迥异于传统战争电影,尤其是苏联战争史诗片的创作态度与立场。无论从文本还是影像而言,其所体现出的风格与形式,至今看来仍旧有着鲜明的超前性。

本片诞生的1985年,正是苏联战争电影从英雄赞歌、集体主义过渡到理性思考的阶段。同时也拉开了苏联电影历史生命的终结。当时戈尔巴乔夫以“加速战略”、“公开性”和“民主化”为口号推进改革,涉及到苏联社会政治经济文化各个层面。

当时,苏联人民对电影的兴趣持续下降,这很可能是作品缺乏多样性导致的,因为太多雷同的思想和题材充斥于市场。当然,也是受到国内的经济形势和政治氛围的影响。总之,八十年代中叶,苏联迎来了一段喧嚣与躁动的时期,苏联电影也进入到一个相对低谷的阶段。因此,苏联电影界自然响应“改革”号召,试图恢复“审美的正义”,解放思想,振兴本土电影。

对于电影来说,戈尔巴乔夫改革时期的作品,不再强调文化意识形态,放宽了创作思维中的诸多限制。于是出现了更多不同的现实题材,以及相应的多样价值观和历史观念。同时,当局还以重新审查为由,解禁了一批20年来被禁的苏联电影,其中不乏具有鲜明实验色彩、独特艺术思想和创新表现手法的作品。与之相对的,是以情节“严重失实”为由,禁映了《列宁在十月》、《列宁在1918》等九部影片。

出于肉眼可见的政治目的,戈尔巴乔夫执政时还鼓励制作批判“斯大林主义”、讽刺勃列日涅夫错误政策的影片。于是,一批又一批在曾经可能招来杀身之祸的电影横空出世。在对待进口片的问题上,戈氏政权也放宽政策,取消限额。最后,在电影管理体制上,也取消了电影委员会对剧本审查的环节,国家对电影从行政管理过渡到经济管理。

曾经苏联(战争)电影中那种英雄主义、集体主义、理想主义的光芒渐渐消散,社会主义现实主义道路几近终点。创作上的自由,带来更广泛多样的作品问世,同时也进一步导致苏联作为一种社会意识形态的瓦解。最终,1991年12月,苏联解体。在影史上浓墨重彩的苏联电影,也就彻底成了一个历史名词。

倒不是说苏联电影的改变,间接导致了苏联的解体。而是戈尔巴乔夫的改革,深切影响了八十年代苏联电影的样态,也影响了这个国家的历史进程。无论如何,从那个时期对文化娱乐态度上的变化,我们便可以小见大,将之作为一段社会史、政治史的注脚。《过来看看》就是在这样的大环境下创作出来的,它也确实显得尤为新异。

首先,影片肯定完全不同于《攻克柏林》、《夏伯阳》、《马克辛》三部曲这样的英雄主义战争电影,文本上已天差地别,影像风格更是两个端点。而较之以往《这里的黎明静悄悄》、《他们为祖国而战》这样聚焦“小事件”“小人物”的人道主义战争片也大不相同,这些影片遵循传统叙事框架,且具备集体认同式的理想主义色彩。即使是《雁南飞》、《一个人的遭遇》、《士兵之歌》、《伊万的童年》这样运用更纯粹的个体视角、部分侧面描写战争的电影而言,《过来看看》也相当特立独行。当然,如此另类的作品,更是无法拿来与《解放》这样的鸿篇史诗来比较。

它也不同于安德烈·塔可夫斯基完全诗意化的影像。确实,在观影过程中,一些画面不免让人联想到老塔和索科洛夫,但结合音效、运镜剪辑与色彩,乃至剧情本身,仍然是无法完全对位的。更何况,老塔的形式早已超越了苏联本土电影的范围,成为一种世界性指标。对我而言,《过来看看》的内容、形式与风格,大致介于传统的苏联“社会主义现实主义”电影与塔可夫斯基之间,是非常独立的一个存在。

从表现手法来说,导演依莱姆·克里莫夫显然遵循着苏联社现美术的思路去编排。然而当绘画上的构图化作摄影机前的景象时,又显现出不同的氤氲。剧作上,刻意有去情节化的倾向,将许多事件隐埋于镜头焦距之外,着重于人物状态本身。油画质感、手持摄影、直视镜头等实验性手法,无疑让这部影片走在了时代的前面。作为影史或文化政治史来说,本片都是一个极佳的研究材料。

克里莫夫以《圣经·启示录》为所指,构建了一个内涵更为广阔复杂的二战图景。依循主人公的行动轨迹,以及一些超现实的表意要素,影片流淌着对战争的哲理性思考,具象表现出人在如此极端的环境下的异化过程。片中不乏一些撒旦式的影像比喻,克里莫夫也将《魔僧》、《告别》中的神秘主义色彩和末日意象沿袭至此。

影片完全没走宏观叙事的路子,也没有直接描写战斗的段落。唯一一次可与传统战争片景观接壤的地方,是游击队出征前在森林中合影的戏份。这个段落渲染着振奋人心的力量。游击队员的大全景,配以亚历山德罗夫《神圣的战争》旋律,雄壮威武,斗志昂扬,是典型的苏联社现主义创作风格。构图也非常讲究。

此外,还有一段森林的轰炸——弗廖拉和格拉莎留守于森林中,四处游走。这时一队德国兵从天而降,紧接着是对森林的地毯式轰炸。影片安排了几个轰炸空镜头,然后是德国步兵走过的镜头。游击队已经转移,弗廖拉和格拉莎也逃过这次围剿。

本片的音效具有震撼人心的效果,不仅在叙境声音的处理上非常逼真,对人物台词的声音上也彰显出了极强的形式感。最明显的便是影片开头,弗廖拉和小伙伴在沙滩上挖武器的场景。当寻找他们俩的老头驾马车离开之后,弗廖拉的小伙伴出场,以一种极其阴森苍老的,完全不符合他年龄的沙哑嗓音念着台词,表情也是极度狰狞。也许他在模仿成人的口气说话,这也是为什么弗廖拉看到他这个样子,会躲在树后面笑。但在那一瞬间,我们几乎以为小孩如被魔鬼附体一般,说着只有在战争中才会出现的词汇。

除了独创性的声音处理,其构图也非常精致。这部战争电影的一大特点,是不断地让多名角色直视镜头。面孔的特写有一种诘问意味蕴含其中,同时也组成了一段生动的历史影像。每个面孔的拼接,便是历史影像中各自群体的代表性展示。除了给观者带来一种跨越时空的逼视和审问以外,神态各异的面孔,本身也成为文本的一部分,承载着战时人们的绝望、凄切与冷酷,成为表意结构的紧密一环。

开放式的面部特写,看上去仍受苏联社现思潮的肖像画影响,却无疑是一种更为阴冷的变体。首先当然的,这些肖像不是伟人的面庞,也没有一丝豪迈之气——它完全不为政治服务。其次,这些摄影机所捕捉定格的肖像,要么是人性荡然无存的德国军官,要么是布满泪痕与泥土的百姓,他们是战争巨兽下的真实写照,更被影像赋予过目难忘的美感。这些画面的色彩,以及人物比例,让我想起了诸如列宾、马克西莫夫和戈尔布为数不多的肖像画。只不过在绘画上,美感背后总有些难言的真实隐隐若现,而《过来看看》里的这些画面,是用本身的构图美将历史的残忍现实摆在我们眼前。

但是,观众在面对这些段落时,所感受到的氛围也好,情绪也好,常常与片中人物形成反差。比如开头小孩那个听起来很可怕的声音,在弗廖拉和老头的眼中,是一种轻快的调侃或幼稚的模仿。在影片其他部分,我们可以看到一些令人紧张或残忍的镜头,但是当摄影机转向其他人的特写时,似乎又在故意剥离本应建立起的情境。

面孔在本片中,进而成为一个单独的艺术结构。而不断与摄影机对视,也让摄影机不再隐没于场景背后,或游离于场景之外。摄影机以变换着的姿态介入到图景之中,虽没有影响叙事,也没有严格意义上“打破第四面墙”,但它显然已成为一个类似某种超现实的存在。它不再是完全的以上帝视角再现影像事实,而是不断降格,让剧中人物感知到自己的“第二人称”属性。

这样一来,摄影机不仅作为观众与影像之间的桥梁,产生一对一的情绪嫁接,让观众无法以纯粹的旁观身份去观看。同时,它还勾连到《圣经·启示录》的另一个隐藏的视角,即书写者。整部影片通过摄影机的地位转变,不断在宗教与历史的文本中颠倒变幻。可以说,这正是《启示录》记载的内容过渡为影像化再现的结果。

除了将工整的特写镜头和构图赋予某种神秘主义的艺术特性以外,另外一些不规则的构图则诠释出克里莫夫的创作心意:将宗教般的诗意异化为黑暗的景观,让这场人间爆发的战争真正显现出天堂地狱二元交杂的意味。比如在游击队捕获德军并处决之后,一个表现弗廖拉的镜头构图便将画面分层,位于底部的弗廖拉只能勉强看到头部,他的头顶之上是整理战场的游击队。此时对于主人公来讲,他的生活早已陷入地狱,人性也伤痕累累,因此他的肉体埋于地平线之下。而地表的环境与光线,又暗示着战争所带来的不散阴影。此时口哨声由远及近,弗廖拉转头看到了残破不堪的格拉莎。

这无疑是一个不怎么常见的构图手法,印象深刻的同时也有着极强的形式感,却很好表现了人物的心境。以及在延续影片整体基调的同时,还有更高一层的心理递进。

正是宗教比喻与现实主义的结合,让《过来看看》显得颇具先锋性,不拘泥于传统的苏联社现创作中的刻板框架。片中不光摄影机本身成为一种超现实的存在,某些段落的设计也完全脱离了传统现实题材,尤其是现实战争电影的创作思路,从而显出别样的艺术体验。

濒死的奶牛不断转动的眼珠特写,是生灵在炼狱世界最后的挣扎。森林中不算洁净的仙鹤,暗示着战争中人们虚妄的幻想。被烧焦的老人横躺在草地上,宛如以另一种方式受难的耶稣。希特勒的假人,显得神秘而恐怖,简直是死神的化身。而弗廖拉与格拉莎陷溺于沼泽中,更是反射出一段不言而喻的历史。

最令人胆寒的是弗廖拉以超于常人的速度衰老的面孔。《过来看看》大体上遵循着旅程故事的结构,从弗廖拉和小伙伴挖武器,一心参军,到如愿被游击队招募,到被游击队安排留守后方,与格拉莎逃脱德军扫荡。再到回到家乡,内心拒绝承认全村被屠的事实。再到遇见幸存的村民,几人一同寻找食物。最后到遇见大批德军,从一场惨绝人寰的屠杀中幸免于难。结尾与游击队重逢,处决了刚刚屠杀完村民的那队德军。弗廖拉只不过经历了几日的生死,面孔却由青涩少年变成了布满皱纹的老者。战争对时间的扭曲,对人的异化,便在这样的过程中被揭示。

结尾的神来之笔,成了影片对整个历史文本的颠覆,甚至是对现世的批判。影片用胶片技术,将弗廖拉的面部特写与背景的水坑接在一起,却处于明显割裂的空间。接着,弗廖拉走向水坑,朝水坑中的希特勒画像开枪。这时,彩色影像变成黑白纪录片,希特勒正在接见士兵。子弹由现实穿进真实历史之中,不断击向德意志第三帝国的元首。弗廖拉每开一枪,希特勒的生命就会倒退一段,直到退化为襁褓中的婴儿。这时,弗廖拉没再忍心开枪。镜头转向燃烧的房屋,历史未被改写。

这段超现实的情节,看起来给整个故事留下了一个关于善良与希望的尾巴。然而在苍老的弗廖拉面前,以及仍旧如地狱般的环境之中,之前的一系列事件所带来巨大的阴霾,根本无法被驱散。这样的希望仅是一种苍白无力的自我慰藉。因此,在影片最后的画面中,我们被迫盯着因苍老而丑陋的弗廖拉,画面渐渐褪色,终于变为死亡的色调。

我对“美学的正当性”其实不怎么感冒,但是在如今以懒惰的审美为主的影像态势下。这部三十年前的战争片让我找到了当下电影中难得一见的美学新意。《过来看看》无疑是影史不容忽视的战争杰作。其独创性的镜头语言,鲜明的先锋性,以及介于现实主义与诗意美学之间的表现形式,都值得我们回味并铭记。苏联的文艺作品,以强大的社会主义现实主义著称,有着与欧美和东方截然不同的趣味,无论是绘画、音乐、文学亦或是电影。因此,苏联电影虽已成过去,但仍有许多遗珠待我们发掘。在这些乏人问津的作品内,很可能就蕴藏着未来影像的诸多可能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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