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贞民原创狗娃是谁「王贞民原创狗娃」
狗娃,是我的老实巴结叔父的唯一爱子,小我十几岁,是我的堂兄弟,正因为叔父见爱冠以乳名“狗娃”,寄以更多的娇溺。“狗娃”的名字叫起来响亮,听起来顺耳,于是很快地传遍了乡里乡村,反倒他的正儿八经的姓名“王智民”却少有人知。“智民”,顾名思义,希望我的兄弟狗娃“智力超群,出人头地”。然而,他的忠厚诚实、老实巴结的秉性和人品却在乡间出了名,上学读书差强人意不是他的优势,“智”是平凡了点,“德”却占了上风。说起读书,我们也操碎了心,和他同时上学的伙伴,一个个上了中学,大学,我的堂弟狗娃勉强地从小学四年级“毕业”。学校老师说,狗娃学习倒用功,就是反应慢,理解能力差。好,既然是这样,就让狗娃到生产队随着社员干活,当时还是人民公社化,挣个工分也行。他干技术活不行,单纯的下苦活还算得上劳力。比如,除牲口圈,粪土送到地里,担家户的稀茅粪等等。农业集体化对堂弟狗娃还有“好处”,听钟声响出工,按队长的分配干活。大多时间,他干妇女的活,挣的是妇女的“八分工”。再者,堂弟最爱给别人“跑小腿”,谁都能使动他,比如,谁的草帽被风吹飞了,叫一声“狗娃”,他就把草帽捡回来送给谁,谁带的“喝的水”完了,说一声“狗娃,回去给我灌一瓶”他便跑着回去……。我的堂弟狗娃虽然不如同龄人文化水平高,但生活中的“流水字”认识得不少,还能在小本本上记他“出勤”的账目,虽然别字多些,但能看明白“意思”,毕竟是“四年级”毕业生。他对毛主席诗词还能断断续续记几首,尤其是主席的《长征诗》。有时他兴致上来了,便给大家表演起来,摆开架势,扎起马步,耍个鬼脸,双手拍得“呱呱呱”地响,操着他独有的腔调,一顿一挫地朗诵起来:“红軍个不怕个遠征个难,万水个千山只等个闲。……”逗得大家哄堂大笑,活跃了劳动气氛。久而久之,村里人都知道狗娃能表演《长征诗》的事。我因事回村,有的见我便说:“你狗娃表演得好……”我笑了笑,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说什么好,反正就是那么个“狗娃”,谁心里都明白,只要大家对他好,关照他就是了。确实,我们的村风很好,都很照顾他!上世纪八十年代,农村实行了包产到户大改革,極大地调动了农民的生产积極性。但对完全靠“集体”生活惯了的叔父家,却带来难以适应的困难,他们人老诚,吃不透农活,没有独当一面搞农业生产的能力,犁耧耙耱的活吃不全……生活难以为继。面对这种状况,我们也心急如焚,帮助置办农具,买耕牛,让行家教叔父和狗娃一些简单的技术活,暂且安顿下来。好处是,我的胞弟应民、表弟自民,还有村里的好心人,在春播夏种秋收时都謄出手帮助叔父一家渡过难关,抢种抢收,逐步解决了温饱问题。
叔父母相继去世,在大家们的“支助”下,安葬了叔父母,堂弟狗娃沦为孤儿,成为村里最困难户,也是我们最为操心和全力帮助的重点“对象”,这样的“恓惶”人不能让他受一点怔,何况是我的堂兄弟!他住在我们祖先遗留下的百余年老危房,我们让他搬住到我们的家。叔父去世时,放心不下的就是“狗娃”,他嘴唇哆嗦着说不出话来,眼睛死死地盯着我……我知道他想告诉我什么,我把弥留之际的叔父抱在怀里大声说:“叔~,放心!”他安详地闭上了眼睛。人生尽苦事,死别与生离。从此,狗娃成为我们这个大家庭一位特殊成员,衣食住行,吃喝拉撒睡事宜我们全部承担。我欣喜放心的是我们儿子儿媳孙子们都非常孝敬关照他,因事回村,第一时间先看望他的狗娃叔狗娃爷爷,给钱给物给吃食样样不少。我高兴的是照顾堂弟狗娃,后继有人,毕竟我们年纪大了。
男大当婚。狗娃也到成家立业、娶妻生子的年龄了。这件事又放在我们心上。但我知道要想如愿以偿不容易,必定他人太老实,又上无片瓦,下无立锥之地。村里好心人,也时不时给介绍对象,也有故意开玩笑挑逗狗娃的。但总找不下合适的茬。这当儿,因事我们回村,堂弟狗娃会很认真对我发“牢骚”地说:“哥,我看你把我这事摆到多会。”(意思是摆到什么时候)。我知道这是村民故意逗他,让他找我,这不,他果然来了。我安慰他,说些让他高兴的爱听的话,他便欣欣然了。因此,我走到那里,他跟到那里;我坐下,他也坐下;我跟人们说说话,他觍着脸,听着。我看见狗娃这样下意识的举动,心里也有说不上的舒服的感觉。前面我已说过,他的对象不容易找还在于,女方比他强的,人家不愿意;不如他的,立不起杆,谁也照护不了谁的,咱们不愿意。就这样,找不到一个“门当户对”双方都满意的。因此,堂弟狗娃已六十七、八岁,还是孑然一身。“成家立业”的事,就这样揭过了一页。
天无绝人之路。苍天关了他智商的“门”,却开了一扇“忠诚厚道勤劳”的“窗”。包产到户,农家致富的门路打开了,他们需要顾用“劳力”干活,这也为我的狗娃留下一条生存的路子。人们邀他干他能干的活,地里的家里的活,活种不论,随叫随到,给付些报酬吃个家常饭即可。到农忙时节,我的堂弟狗娃反倒成了“香饽饽”,要提前预约。村里人说,这个时候的“狗娃”走起路来也不一样了,见人就呜拉着说:“XX家饭好,顿顿有肉片!”头也不回地走开了!不管怎么样,生活算有着落了,我们放心了。村里的红白喜丧之事,家家都离不开他,从起事到事终三五天他都在场。起初是拉桌椅板凳、搭棚跑小腿离不开他;事起后,洗碗筷倒泔水他全承包……事主发给他香煙、毛巾、肥皂作为酬谢。堂弟狗娃,倒没别的嗜好,酒能喝几杯,烟瘾蛮大,一支接一支。乡亲开玩笑地说:“狗娃,是咱蔡高村的红人!”“红人”?岂止“红”在蔡高村,在孙吉公社也小有名气!那时,我还在孙吉中学工作。农业学大寨运动热火朝天,各大队都要战天斗地蓄尽天上水,修“大寨池”。有一年,全公社集中到王午村修“大寨池”,軍事化行动,按营连排编制。听说狗娃也是其中一名“战士”,我自然高兴,但又担心他的安全,又怕他吃不饱饭饿肚子,我带了几个馍,骑自行车到王午村走一趟。一路我在想,全公社上万人修大寨池,居住分散,也不知狗娃编在哪连哪排哪个分队,寻找他不容易,要费一番周折……不料,我刚进王午村碰见一个似曾相识,却叫不上大名的人,我上前问道:“我想找个人?”那人问:“谁?”我说:“狗娃。”那人兴奋地回答:“知道,知道!狗娃,蔡高村的。”而且马上领上我到人山人海的工地,朝大寨池底喊道:“狗娃,上来,快!你哥找你。”我出乎意料的惊喜,没想到这么个人,竟名扬“四海”,红在乡镇了!他凭什么?凭勤快,凭老实,凭没私心杂念,凭一股子精神出了名!
但也有例外,这样的“红人”,也会被捉弄。我们巷口有一位老女人,嘴说得甜,事做得“假”,时不时叫狗娃上地里家里干活,从来不给分文报酬,连饭也不让吃,说什么“这一回算了,以后再说”而且每次干完活都是这句话,狗娃常常饿着肚子回来。狗娃家里的物件,只要她能用的拿上就走。她家有架果梯,狗娃想用一下,不行,还撂出一句话:“弄坏了,谁赔!”这样自私的人是極少数,就这老女人一个!她把狗娃当“痴熊”看待,不但不同情,反倒捉弄他,“投石下井”,全不把狗娃当人看!堂弟狗娃,屡屡上当之后也认清了这个女人的本性。据说,后来她家里出了“大事”,需要狗娃这样的人去帮忙,她几次三番地“请”,狗娃无动于衷,她还信誓旦旦地许诺给多少多少报酬,狗娃仍不为所动……他知道这号“口蜜腹剑”的人不能搭交!但狗娃对他眼里的“恓惶”人却非常慷慨大方,不但干活分文不取,还把他积攒的香烟肥皂拿出来给他们。看来,我的堂弟狗娃有着“爱憎分明”的是非观念和美德。
我的堂弟狗娃,时至今日,还是我们最牵挂的人,虽然他已六七十岁,我已八十多岁!我们因事回蔡高村,起身前心里想的是狗娃,车进村第一眼想看到的是狗娃,進家门先叫一声“狗娃”,见狗娃先看胖瘦头发长了该理理发,掀开锅再看狗娃吃的是啥,然后再替狗娃把灶房卧室好好清理一下,临走时再三叮咛小心灯火把安全挂在心上……就这样唠唠叨叨没个完,才依依不舍地和狗娃拜拜!我老俩口和儿孙们总觉得唯有这样安抚好可怜人,我们回到运城才会放心,才对得起叔父,对得起祖先,也对得起自己做人的“良心”!
党的好政策,给我的堂弟狗娃带来福音,他衣食无忧,生活得有滋有味。他不但年年吃低保,又被评为五保户。我们全家打心里感谢党的好政策彻底解决了像狗娃这样困难户的后顾之忧。狗娃在我的妻子引转的调教下,自己学会了做简单的饭菜,灶房也收拾的有样有行,衣服也会洗得干干净净,侄儿们孙子们给他的衣服也能按时按节替换着穿戴,走在人前也像模像样了。比起引转兄弟,娃他舅“鳖娃”来,狗娃算有福分,鳖娃虽然也得到我们和儿子们倾心照料,如今却离开人世……我的兄弟狗娃却无忧无虑地安享着清福,人人都夸他是最有福分的人!
二0二二年五月二十一日于运城学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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