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年代多少男人自行车后座上载着卖y的妻子若不是无以为生
《漫长的季节》那首诗:“遥远的事物将被震碎,面前的人们尚不知情”。
说的就是时代巨变中人的剧痛。
国企改革已经来临,而懵懂的工人们还不知情,他们还沉浸在厂区里那流着奶和蜜的生活里——据说当年工厂水龙头里流出来的就是果汁,简直梦幻一样。
但被安排好的生活和优越的福利一旦失去,更让人无所适从……或者他们也隐约感觉到了崩塌的前奏,但不愿意去相信,一辈子依靠信任集体,怎么能接受被抛弃。
据报道仅97—98年东北就有12%的工人下岗,冰冷的数字背后全是血泪,没有工资也没有福利了,吃饭都成了问题,那个年代多少东北男人自行车后座上载着 卖y的妻子……实在无以为生了,只好出卖最原始的 肉 体。
这部剧也还原了这一悲哀场景。
中年下岗的巧云去坐台,陪酒间隙给孩子唱《小星星》,实则她内心的光已经全部熄灭,而生活的压力还是如影随形……
“漫长的季节”指的是秋季,北方的秋季和春天一样短,是成熟的季节,也是萧瑟的季节。
剧中人等了很久,终于等到冬天的第一场雪,纷纷扬扬的雪花消融了隔膜,洗净了罪恶,王响说,我知道,它们(雪花)是从那时候来的。
二十年前他们期盼了很久的那场雪,所有人的脸上都带着笑容,充满对生活的热情。
如果可以,一切不变该多好,不需面对暗夜的绝望与辗转反侧,一切只是一场梦该多好。
范伟饰演的王响是灵魂人物,也是那个年代最典型的男性范本,无论他的善良、集体主义还是爹味,他真的把桦钢当作自己的家和荣耀,父亲是元老,铲了第一锹土被他念叨了很多年。
他批评翻垃圾的老太太,也是因为他真的在乎桦钢的形象。
他对工作兢兢业业,业务精熟,把每一个零件擦得锃亮,对领导唯唯诺诺,对妻子孩子刀子嘴豆腐心,不会说软话但内心全是爱,接连丧妻丧子后他打算卧 轨 自 杀,是弃儿的一声啼哭唤醒了他生存的本能。
王响,“打一个响指吧”的响,响响亮亮又窝窝囊囊的人生。
打一个共鸣的响指,也许是火车汽笛的那一声长鸣——工友说,“王师傅,来点声儿”,火车便轰鸣着向前驶去。
穿越玉米地,他遇到了过去的自己,他曾以为自己会在那列车上永不脱轨,火车上有熟悉的工友,腾腾的炉火。
当火车穿越漫长的黑夜,他才发现,人生最大的痛苦是无常。面对悲剧,除了向前看,我们也做不到什么。
除了告别,还能如何。
彪子的人生,表面看是喜剧,往深看是悲剧,再看深一层是圆满。
人如其名,性格彪呼呼的,完全没有心结,人物也独立于主线的案件,似乎只是来插科打诨,但他是不可缺少的一环,也是时代车轮碾压下零落的蝼蚁。
从九十年代天之骄子的大学生到后来的出租车司机,笑容背后尽是唏嘘。开头他对鸽子说,该吃吃,该喝喝,啥事儿不往心里搁。
结局他舍弃一切,放飞了鸽子,鸽子是他的梦想,这个人物的灵魂和神髓就是自由,不被现实悲哀束缚的自由,如鸽子一般飞翔。
他的底色是善良的,吃亏无所谓,永远都是乐呵呵的,虽然大男子主义,但乐于奉献诚心待人。同时他对人生有一种哲学的看法——如梦。
他的结局是黑色喜剧,大悲大喜,大起大落,看似荒诞,其实合理。
马队,从刑警队长到跳拉丁舞的,剧中人们都叫他“跳广场舞的”,在东北,艺术追求只是消遣,只有体制才是王道。
王响是立足现实,勤勤恳恳的小老百姓,但摆脱不了执念。龚彪没有心结,活在当下,接受一切。
而马德胜,是一个纯粹的理想主义者,尊重生命,追求真相,那个没破的案子,贯穿了他人生的二十年。
当他最后脑梗后神智迷糊大着舌头在警局说出推理的时候,这个人物的光芒令人震动。
没有现实的蝇营狗苟,多年来萦绕他心头的就是真相,还受害人一个公道。
为了正义和良知,他脱去了警服,但他从来没有抛弃这一身份。
王响说,人生不如意者十八九,可与人言无二三,三人最后喝酒唱歌,是为生命的挽歌,《在那桃花盛开的地方》。
东北人民天性中带的喜剧天赋,笑中带泪,是那片广袤又深邃的土地孕育出来的,也是无奈又悲情的现实催化的。
诚如秦昊所说,悬疑是壳子,内核是人生。如果你把它当悬疑剧去看,注定会失望。它的重点不在情节推进,而在人物塑造。
不通俗,很文学,更像一本书,而非电视剧。豆瓣热评第一“东北真是一块文学的热土”,真是说到点子上了,如果没有东北的背景,这个故事根本无法展开。
如果没有东北曾经和辉煌和后来的失落做底子,故事也达不到这样的深度。曾经的共和国长子,工业王国,到如今的百业凋敝,这篇热土终归是凋零了,就像桦钢一样,那些静夜里伫立的大型机器仿佛在诉说着不甘。
时代的熔炉销毁了卢总们的尸体,殷红们被 肢 解的欲望随着水流四散。
沈墨和殷红是一个比对,无论名字还是命运,墨一样黑暗粘稠,血一样悲情殷红,沈墨即沈默,亦即繁体字的“沉默”,殷红想成为沈墨,而沈墨其实也羡慕殷红,最后变成了她。
如果可以,她宁愿要一个和母亲相依为命的清贫人生,而不是寄人篱下被侵犯恐惧折磨的生活。
殷红说母亲被劣质煤气灶炸毁的尸 体 没有一块是完好的,而她自己也重复了这一悲剧,甚至更为悲情。那一刻我听到命运在她头顶的桀桀怪笑。
她只是想要过得好一点,她以为钱可以解决一切问题,她被贪欲和嫉妒毁掉的人生,罪不至此。
血色的欲望和悲哀里,有过短暂的温情。
傅卫军说她扎着头发好看,于是她便扎着,也因为这样,她被港商认错,开启了后面的一系列悲剧。傅卫军送她一个黑白发卡,后来她一直戴着,她是喜欢他的。但他给不了他想要的生活,于是她只能狠心拒绝。
最后傅卫军捧着沾血的发卡失声痛哭,哑巴的呐喊震耳欲聋。
短暂的交汇,漫长的告别。
黄丽茹,是一个很有生命力的女性,她漂亮又爱美,也会打扮。亲切灿烂的笑容,卷发红皮鞋,她一出现,画面就明亮起来了。
她深知自己的魅力,偶尔会卖弄一下性感得到自己想要的,有点虚荣,有点现实,“弗洛伊德管分房吗”,脑子里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些东西,攀上厂长,又吊着彪子。
她不爱彪子,嫁给他纯粹是感动报恩加没有选择。二十年来她也耗尽了青春,笑容不再美丽,爆炸头,全包蓝眼线加全包唇线,衣服颜色变得灰暗,她失去了年轻时的生命力。
时间车轮滚滚而过,何曾饶过谁。
罗美素,王阳妈妈,是这世间最普通最常见的妈妈形象,溺爱,唠叨,朴素,心里装满家庭。
爱是她的盔甲,也是她的锁链,把她一辈子束缚在那间小屋子里,密密匝匝绕来绕去的毛线就是她的一生,理不清。丧子后的悲痛,没有撕心裂肺,而是大笑。有的人用沉默稀释痛苦,有的人用言语。唯有不断地说话,才能暂时忘记那件事。照片摆到柜子里,就可以不承认儿子死了。
最后还是自s了,用毛线吊s了自己。那曾经是她补贴家用的工具,儿子帮她绕毛线球,承诺以后会给她好的生活,她用它终 结 了自己的生命。
还有张静初最后一集的病房戏。
她说,我们那时候多希望你能说说话,可是你一句话都不说。
沉默也是帮凶。她给她剪指甲剪出血,就像她曾经被大爷剪指甲,心里在滴血,她只是个孩子,无法反抗,她多绝望。
既有因,必有果,谁也是无辜的,可谁也不无辜。
这部剧最让我佩服的,就是每一个人物都有血有肉,每一个细节都是铺陈,每一个镜头都没有敷衍,看完整部剧,人如同被浸在一条悲伤的河流里。
#挑战30天在头条写日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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