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律师99.9第一季「刑事律师X急诊科医生」
Chapter 1
云京的夏末多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停。
远处天边弥散着橘粉色的晚霞,晦暗的云层下隐约能看到碧蓝色的天。
天色罕见。
赵南星刚走出医院大楼,就听见后边有人喊:“赵医生。”
是急诊科刚来的规培生季杏。
季杏圆脸圆眼,笑眯眯地跑过来,“喏,你手机忘带了。”
赵南星一摸兜,确实不在。
应当是下班后换白大褂时,把手机落在了办公桌上。
“谢谢。”赵南星温声道谢。
“没事儿。”季杏摆摆手,随意瞟了眼天色,忽地惊呼出声:“这天好漂亮啊。”
赵南星便跟着抬头看了眼,一回头季杏已经拿出手机在拍,和这周围的人们融为一体。
环顾四周,只有岿然不动的赵南星是个另类。
赵南星低头看手机,群里也有人在发照片,她只是扫了一眼便关上手机,打算离开。
孰料她刚迈了一步,季杏便喊道:“赵医生,你不拍吗?”
赵南星一怔,摇头:“不了。”
她声线清冷,说话时便自带了一股疏离感。
季杏却丝毫没被劝退,自说自话道:“天降异象必有好事发生,我有预感……”
她像个小神婆似地朝赵南星眨了眨眼:“我们这周会有桃花运。”
赵南星愕然,抬手将碎发捋到耳后,“留给你吧。”
季杏眼睛忽闪忽闪,“你不要嘛?”
不知是哪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女儿,说话也自带撒娇意味。
赵南星忽地想到了好友,无奈地摇摇头,冷声道:“我结婚了。”
言外之意——桃花运与她无缘。
季杏惊讶地张大嘴,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
赵南星却收到她妈发来的消息:【走到哪了?】
赵南星随手回复:【刚下班。】
“我先走了。”赵南星说完后也没管季杏的惊讶,转身离开。
而季杏一回到科室就被大家团团围住。
“追到了吗?赵医生说什么?”
“她状态还好吗?今晚还能再值班?”
“可真是急诊科第一勇士,对着赵医生都能面不改色。”
“……”
大家围着季杏叽叽喳喳,结果季杏一言不发。
气氛忽地沉寂下来。
几秒后,一个前辈拍了拍季杏的肩膀:“没事,你不是第一个。”
季杏:“?”
前辈:“急诊科生存指南:远离赵南星。”
季杏:“?”
众人唏嘘,季杏却诧异:“赵医生有那么可怕吗?”
一群人都露出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
有人问季杏,既然不觉得赵南星可怕,为什么刚回来时还是那副表情?
季杏支支吾吾地叹气,“赵医生竟然都结婚了。”
她还在她哥面前极力推崇来着,正打算这周给撮合一下。
幸好还没有伸出罪恶的小手。
“那不是很正常?”一个来得稍早的实习生说:“她是研究生毕业来的云医,这是第四年。听说她研究生毕业就结婚了,但好像一直两地分居来着。”
“敢娶赵医生……”有个男的啧了声:“有种。”
季杏实在不解,“赵医生挺好的吧?你们怎么提起她都……”
“她可是一周能值三个夜班的女人。”有人说,“小道消息,她可能要升副主任医师了。”
“漂亮,聪明,但性格不好。”
“……”
最后大家的八卦停在了“美丽的花都带刺”上。
季杏略有些绝望。
—
已经离开了医院的赵南星并不知道这些议论,她抬手打了车去御景小区。
赵南星这周已经值了两个日班,两个夜班,连轴转的生活让她有些疲惫,但还能坚持。
一般来说,医院的制度是三个日班,一个夜班,休息两天。
但云京医院作为市内最好的三甲医院,不缺医生,但急诊科缺。
科室的王医生妻子怀孕九个月,最近没办法值夜班,先找关系往别的科室调,调不了,最后只能找大家帮忙调,赵南星便接手了他大部分夜班。
坐车二十分钟的功夫,她已经小憩了会儿。
到家时周淑已经做好饭了,满屋飘香,而周淑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给一条水蓝色的旗袍收腰。
她一进门,周淑立刻站起来,“囡囡。”
“嗯。”赵南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昨天值了小半个夜班,凌晨四点时王医生过来,她回家休息到中午,下午两点又去的医院。
今晚还是大夜班。
赵南星值打了个底,洗脸时用洗面奶随便一揉,脸便干干净净。
她像周淑,皮肤瓷白,哪怕常值夜班,脸上也不怎么起痘痘,而且她习惯用冷水洗脸,洗完以后鼻子红彤彤的。
对于医生来说,洗手的程序比洗脸还要繁杂。
赵南星洗完手才出去,周淑已经将饭摆在了桌上。
即便只有两个人,周淑做得也很丰盛,四菜一汤。
“又用冷水洗脸了?”周淑一看她的脸,嗔怪道:“你也涂个水乳,别总活得这么糙。”
“没时间。”赵南星坐在桌前,先揉了揉眼周。
周淑那些唠叨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幽幽化作一声,“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学医。”
“已经学了,有什么办法?”赵南星倒是无所谓。
她学医本就不为任何人。
……不对。
似乎也有点儿其他因素。
正当她恍神时,周淑出声问道:“小沈呢?这个月回不回来?”
“不知道。”赵南星收敛了所有思绪,低头扒饭。
“那下个月呢?”
“不知道。”
“他在宜海的案子结束了吧?应该有假期?”
“好像是。”赵南星这次犹豫过后,沉默两秒才答:“不知道。”
周淑这饭吃不下去了,筷子往那一放,“你知道什么啊?”
“晚上十点值夜班。”赵南星抬起手看了眼,“现在七点十四,我要是在十分钟内吃完饭,还能睡两个小时。”
周淑:“……”
周淑忽地没了脾气,满眼心疼地看着赵南星:“要不我和你爸说一声,让他给你找关系调到别的科……”
话还没说完,赵南星的筷子便重重地落在碗上,眸光冷冽,一言不发。
家里的气氛猛地沉下来。
周淑立刻松口:“好了,我不去找他。”
赵南星起身去厨房找了个勺子舀汤,热气氤氲在眼前散开,她低敛着眉眼道:“你一找他,那个女人又得来闹一阵,图什么?再说了,我喜欢急诊科。”
赵南星终究没说什么重话。
周淑也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当年赵德昌出-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这么多年过去,周淑没再嫁,赵德昌却已成立了新的家庭,儿子都上高中了。
赵南星很少见他,通常都是他打电话或是到医院来,即便见面也说不了几句话。
其实他们刚离婚的那段时间,赵德昌对她几乎不管不问,忙着全国各地飞,做海产生意,这些年生意好,成了中小企业的老总,似乎也就有时间管她这个“被抛弃的女儿”。
周淑性子软,这么多年还觉得是她不好才没留住赵德昌。
母女俩人在别的方面都很有共鸣,不管是喜欢的歌、电影、食物,几乎都一致。
但赵德昌是个雷区,逢聊必吵。
“你得多关心关心小沈啊。”周淑说。
哦对,从她结婚以后,还多了个沈沂。
“我挺关心他的。”赵南星理直气壮地说。
周淑笑:“嗯?怎么表现的?”
“前天我给他发消息,让他多穿件衣服。”赵南星说。
前天云京突然降温,赵南星一出门被冻得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于是在去医院的路上看到了和沈沂有关的新闻,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当然了,她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原话是:【天冷,加衣。】
周淑闻言错愕,赵南星抬头,“这还不行?”
再多她可就做不到了。
周淑讷讷,十分痛心:“前天宜海高温,三十度。”
赵南星:“……”
赵南星自知理亏,低头扒饭。
“不是我说,等小沈工作调回来,你们就生个孩子。你也马上三十了,要是打算备孕,就得好好养身子,一个身体单薄的小姑娘,哪能天天值夜班啊?你看你瘦的。”周淑又开始了老一套,“小沈这次应该要往回调了吧?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给我买了补品,明天就到了。他这次的案子好像很厉害,都上新闻了。”
赵南星忽然捂嘴往卫生间跑,周淑立刻噤声,小跑着跟去卫生间。
一番大吐。
周淑站在门口,犹豫道:“你……不会是有了吧?”
赵南星漱了口,深呼吸一口气,“沈沂三个月没回来了。”
周淑:“……”
“要是我真的有了。”赵南星莞尔:“那你才该担心。”
还没等周淑说什么,赵南星便揶揄道:“不过也可能是开心。”
周淑:“?”
“给你换个新女婿。”赵南星开玩笑。
结果周淑白了她一眼,“小沈就挺好的,你可别胡来。”
“你看我有那时间吗?”赵南星揽着她的肩出门,“我就开个玩笑。我没怀孕,你菜里放了姜。”
“……”
这顿饭还算吃得融洽。
只是周淑再三叮嘱,让赵南星记得问沈沂,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完了还吐槽道:“哪有新婚夫妻分居的啊?而且你们当初结婚也突然,我都没反应过来。不过现在想想也是有点苗头的,沈沂小时候就喜欢追在你后边跑,你们还一起玩过家家。”
赵南星忍了许久才忍着没说出那句——小时候过家家,他都是演我儿子的。
只让周淑一个人说了些。
她全部当做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
说起来,和沈沂结婚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赵南星回到房间以后看见婚纱照,对照片里的人都有点陌生。
毕竟已经半年多没见。
沈沂三个月前回来云京,来看望了周淑,还在家里住了一夜,但那天赵南星忙了一夜,值完班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人去楼空,就给她留下个没叠的被子。
而两人上次见面是过年,沈沂忙着案子早出晚归,而过年时的急诊科是最忙的,经常三五壮汉捂着刀伤就进来了,需要进行清创缝合。
是故,也没相处多久,但那一次的离别不太愉快。
忘记是因为什么事,赵南星发了很大的脾气,而沈沂站在那儿一言不发,之后拿着行李离开。
一去无信。
再上次是去年十月,两人的小学同学结婚,一同回云州参加了婚礼。
不过沈沂从宜海出发,赵南星从云京出发。
即便如此,还是惊到了那帮小学同学。
一来没想到他们闪婚,二来没想到他们三年还没离。
两人的相处状态用一句话形容大抵是——至疏至远夫妻。
赵南星临睡前翻起手机,在她说了天冷加衣之后,沈沂确实给她回了条消息。
是张照片,他确实在白衬衫外加了西装外套。
一件深灰色的外套,只有上半身。
衬衫最上边的扣子开了一粒,虽未见全貌,但从他随意伸着的腿便能窥见该人的懒散。
他身高一米八八,肩宽腰细,穿衬衫再合适不过。
白衬衫轻薄透气,隐约能看到坚实的腹肌。
没想到在那么忙的工作下,他还没忘锻炼。
也可能是因为刑事律师,得有点防身的本事。
赵南星把手机一扣,实在忍不住疲累睡着了。
在她睡着以后,沈沂才发来一条消息:【我回来了。】
但一分钟之后又撤回。
—
赵南星醒来时天已大暗,像堵密不透风的墙,一颗星星都没。
刚好九点半,她起床去洗了把冷水脸,周淑依旧坐在沙发上缝那件蓝色的旗袍。
她看到消息框内沈沂的撤回,顺手回了个问号。
也没再收到回信。
抵达医院时,急诊科值班的人已经换了一批,但赵南星没换。
看见赵南星来,值班的实习生们纷纷屏住呼吸,等她回办公室。
赵南星自知大家在她面前不自在,也就没再出去。
护士们已经查完了房,医院也逐渐安静下来。
但不出意外,赵南星刚换好白大褂三分钟便有人来敲门。
季杏站在门口,“赵医生,救护车还有五分钟抵达。”
赵南星把手机扔进了抽屉,起身出门:“原因呢?”
“寻衅滋事。”季杏用词文明。
一个男生翻了个白眼:“一堆人打架,伤了两个,从崇明街送过来的,估计又全喝多了。”
“准备工作。”赵南星冷声道。
众人霎时安静,如同鸟兽状散开。
急诊科的工作多,病也杂,主要是救命。
这种寻衅滋事受伤的患者这两年有所减少,但相比起其他类型,依旧算多。
赵南星身形单薄,却很有劲儿,打一个壮汉也不成问题。
这几年她早已对急诊科的工作轻车熟路,早已带人在医院门口早早等着。
救护车一到,病人相继下车,艳红的血泊泊流了一路。
第一个人腹部中刀,第二个人腿部中刀,两个推车将病人推入病房。
两人在推车上还在不停互骂,脏话狂飙。
看上去就像社会大哥,满臂的纹身,一条胳膊是青龙,一条胳膊是朱雀。
刚来的规培生还没见过这种“世面”,一个个都怯得不行,大气不敢出。
唯有赵南星,在他们争执声中冷冷开口:“伤口出血过多,情绪激动会致使伤口扩大,预计在十分钟之内失血过多死亡。”
顿时悄然无声。
之后便是一阵忙乱。
等到忙完之后,赵南星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偏病床上的人还拉住她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明天一起吃饭?”
赵南星:“……”
“腹部伤口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手术,让你家人来办住院手续。”赵南星面无表情地交代,回头吩咐实习生:“转到普外。”
说完便走,那人还在后边喊:“美女,美女。”
赵南星翻了个白眼,冷笑了声。
不过是背对着他的。
这一切都落入了不远处的人眼中,令他不自觉勾起浅淡的发自真心的笑。
赵南星正要回办公室,季杏又跑过来找她,“赵医生,还有个病人呢。”
“在哪?”赵南星问:“不是就两个?”
“还有个见义勇为的。”季杏眨眨眼,“手心被划了一下,是外伤,不严重,他自己拿绷带包扎了一下。警察叔叔现在也来了,在找他做笔录。”
赵南星皱眉:“那不就行了?”
季杏:“……他说要是你给他包扎的话,还能勉强接受。”
赵南星:“……那就让他不用包扎了。”
季杏:“……”
季杏抿唇,眼神里带着点儿花痴:“可是他好帅啊。”
要是一个普通人那么说话,季杏一定觉得很欠。
但那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季杏只觉得这人好有魅力,更何况是见义勇为的,要没有他 ,说不准今晚送来的就是两具尸体。
季杏揪了揪赵南星的白大褂,“赵医生……”
赵南星伸手拂开她的手,眉头微皱:“我去。”
声音冷硬。
赵南星去了之后,警方已经做完笔录离开,病床是空的。
季杏有些失落:“他可能就是开个玩笑,估计已经走了。对不起啊赵医生。”
“没事。”赵南星站在那儿,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目视前方,而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手上缠着绷带。
一看就是随意缠的,小手指被包得严丝合缝。
季杏一个箭步冲过来,附在赵南星耳边:“呜呜呜,赵医生就是他!真的好帅啊!站起来更帅了。”
赵南星:“……”
沈沂穿一件白衬衫,最上边的两粒扣子一点儿都不规整,大抵是被人拽过,发皱。
衬衫下摆被系进了西装裤里,云京的风吹乱了归乡人的短发,多少有点儿狂傲不羁。
却偏偏是一种很正经的装束。
该怎么说呢?
就是不正经中又带着点儿正经,但并没带给人多少违和感。
他站在那儿,就是一道亮眼的风景线。
病房里的人都探出头来看。
赵南星直勾勾地盯着他,在沉默之后,沈沂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伤了。”
赵南星:“……”
她站在那儿,忽然理解了那句——天有异象,必有妖。
沈沂这个妖,在结束了震惊全国的无罪辩案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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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病房内暗流涌动。
许是赵南星目光太过冷淡,几秒后沈沂站直了身子,将手垂在身侧。
不专业的人随意缠几圈,伤过的地方已然再次渗出血迹,看着碍眼。
赵南星抿唇,还没等她说什么,季杏已经低咳一声开口,带着点儿紧张:“小哥哥,你手又流血了,快重新包扎一下。”
季杏说着伸手介绍赵南星:“这是我们急诊科的金牌医生,包扎伤口特别好。”
季杏看向沈沂的目光满是赞叹和欣赏。
沈沂温和地笑了下,“不了。”
季杏诧异:“为什么啊?”
沈沂笑容稍扩大,看上去像个邻家大哥哥,“她似乎并不欢迎我。”
“医院是公共资源。”赵南星适时开口,劝他适可而止,“我只是个医生,我的喜好并不重要。”
“哦?”沈沂那道宛若山峰的俊眉微挑,带着几分戏谑。
一触即发。
“我们赵医生没有不喜欢你啦。”季杏立刻出来打圆场,“刚才我跟赵医生说了你的情况以后,她立马就跑过来了。”
“跑过来?”沈沂一边往病房里走,一边问。
季杏疯狂点头,添油加醋地说:“我们赵医生对病人很负责的,更何况谁不喜欢见义勇为的小哥哥呢!”
说话间,沈沂已经坐在病床上,缠着绷带的手摊开落在腿上。
黑色的西装裤包裹着长腿,在两个病床狭窄的过道里有种无处安放的窘迫感,小腿上还有印迹,似是刚经历了一场打斗。
赵南星不着痕迹地打量过他。
比半年前瘦了,但好像增肌了,肩膀看上去更宽阔一些。
哪怕隔着白衬衫,也能看到紧实的肌肉,显得极有力量感。
没有扣的纽扣并不是为了耍帅,单纯被拽掉了。
线头还在白衬衫上,格外突兀,和他这个人的气质并不相衬。
赵南星目光平移,落在季杏身上,示意她少说几句。
季杏却并未接收到她的信号,依旧说个不停,不过是对沈沂刚才所经历的事感兴趣,“那两伙人为什么打架啊?”
赵南星在一旁准备棉签、碘伏、纱布,配比消炎药和止痛药,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们,手上动作行云流水。
在急诊科待久了,闭着眼睛都能把这些东西准备好。
看似不经意,却也支棱起了耳朵。
她也蛮好奇,沈沂怎么会这么好心?
印象中他并不算是个好心的人,平日里扶老奶奶过马路已是极限。
更何况他最讨厌醉酒、寻衅滋事,甚至故意伤人。
今晚那帮人的行为在沈沂这种刑事律师眼里,已经可以演化为——杀人未遂。
不过是看他们站在哪一方。
沈沂也没喝酒,但衣服上还沾了那些人的酒味。
估计这个人的洁癖已经抵达临界点。
赵南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手头在准备重新包扎要用的东西。
在放止痛药时本打算用和平常一样的量,但眉头微皱,侧目瞟了眼沈沂,却不小心和他四目相对。
沈沂眸光一怔,看向她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藏在了眸光最深处。
赵南星便加大了止痛药的剂量。
而另一边,她还能听沈沂对季杏的回答:“不清楚,我路过的时候已经打起来了。”
季杏看向他的手,“那你怎么敢去挡刀的?刚才你跟警察说,你是替那个纹身男挡了腹部第二刀唉。”
沈沂耸了耸肩:“没有多想。”
尽管他还笑着,但声音已经带上了疲惫。
赵南星将一切准备就绪,伸手拆了他原来的绷带,露出了伤口原本的模样,眉头微皱。
“刚你用了什么?”赵南星冷声问。
“云南白药。”沈沂说。
赵南星动作一怔,“哪来的?”
“自带。”
理直气壮 。
赵南星的手还捏着他的手指,稍微躬直身子盯着看他。
气氛再次冷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季杏弱弱开口:“这个伤口好像可以用云南白药处理,血已经……”
“这里是医院。”赵南星把沈沂的手放下,回头看向季杏,眸光冷冽:“我拒绝听到任何好像、似乎、大概的词。季杏,生命只有一次,不容闪失。”
这是季杏来急诊科以后,第一次听到赵南星喊她的名字。
忽然明白前辈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压迫感真的太强了。
赵南星看过来的时候,她根本不敢抬头去直视赵南星的眼睛。
冷。
冷到了骨子里。
季杏眼眶顿时就红了。
赵南星声音愈发冷:“如果你一直抱有这样的态度,我劝你转行。”
末了又补了一句:“很真诚的建议。”
话里却听不出半分真诚。
大抵赵南星就有这样的魔力。
季杏被说得蔫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地上,跟水珠子似的。
赵南星却在沉默之后继续道:“任由病人胡来,是会惹上官司的。”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
沈沂那边手机已经开始了夺命连环扣,接了电话以后低声交谈着什么,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赵医生。”季杏抽抽搭搭地认错:“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赵南星斜睨了一眼沈沂的伤口,“这种伤口看上去不严重,但如果再深一分,后果不堪设想。”
季杏泪眼朦胧地看过来,“但他说自己……可以的。”
“遇到不听话想找死的病人。”赵南星意有所指地看向沈沂:“赶出去,让他死。”
沈沂:“……”
沈沂侧过脸,勾唇笑了下。
等转过来的时候已然恢复正常,脸上清清冷冷不见表情,嗓子带着几分哑,说话时习惯性翘一下嘴角:“赵医生。”
赵南星侧眸望过去。
只见沈沂把手机放进兜里,两条长腿随意地伸出来,刚好将赵南星所站的位置圈在中间。
而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却只把手背对着她,语调懒懒散散的:“手疼。”
赵南星:“……”
赵南星趁人不注意,抬脚在他脚踝处踢了下,示意他拿开。
沈沂则微微皱眉,并没有动。
“还包扎吗?”沈沂又问。
刚好外边有人来喊:“赵医生,准备,救护车还有五分钟抵达,燃气爆炸,整栋楼起火。”
“伤亡人数?”赵南星问。
“预计19人。”
“给齐主任打电话。”赵南星立刻说:“通知普外和皮肤科派人过来,我马上过去。”
那人小跑着离开。
赵南星看了眼杵在那儿的季杏,“先出去帮忙,我马上过去。”
季杏委屈地离开。
赵南星瞟了眼她的背影,思考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却也来不及多思考,转头看向沈沂:“你来我办公室。”
说完后却发现沈沂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似是在发呆。
四目相对,沈沂这才回过神来。
赵南星皱眉:“看什么?”
沈沂低敛下眉眼,避开她的目光,低声笑了下:“赵医生骂人的时候,挺好看的。”
赵南星:“……”
赵南星想,沈沂可能得了一种不损她就会死的病。
—
赵南星用五分钟给沈沂重新包扎了伤口,还给他从柜子里拿了件外套。
男人的新外套。
那外套被赵南星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沈沂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似是在说——你把我绿了?
赵南星在出门时说:“我妈给你做的。”
沈沂表情这才缓和一些。
赵南星这些年早已培养出了习惯,动作迅速,在给他包扎伤口之后,又拉开抽屉取了一颗水果糖扔在桌上。
没有说给谁,也没有任何叮嘱,起身就走。
只留下沈沂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发怔。
沈沂掌心的伤口绷带系着干练的结,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桌面,纤尘不染。
两人的共同点大抵就是都有点儿洁癖。
他刚站起来,门忽地打开。
赵南星匆忙跑进来,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沈沂逆光站着,高大的身形把她的办公室都占了一小半,清淡的表情却配着一双多情的眼睛。
赵南星恍神半秒。
沈沂的指腹摁在桌面上,指甲盖泛了白。
赵南星问:“你晚上回家吗?”
沈沂:“……”
“回。”沈沂不假思索。
“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晾。”赵南星说:“你给晾一下。”
沈沂:“……”
赵南星根本没听沈沂的回答,像阵风一样跑出了急诊科。
徒留沈沂站在原地,那张冷淡的脸忽地染上了笑意。
并不是那种虚以为蛇的、和任何人都表露的善意与开心。
单纯因为,和他说话的人是赵南星。
—
这一次的燃气爆炸是严重的社会事件,不一会儿就有记者来了医院门口拍摄。
急诊科人手不够,调了不少科室的医生来。
赵南星瘦削却不娇小,混在人群当中干练又成熟。
似是每天都在经历这样的场面,病人一进医院就已经开始急救,每一秒都是在和上天抢人,走廊里有着哀恸的痛哭,有跪地不起的求神者。
沈沂站在角落看,他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赵南星。
而赵南星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病人身上。
白皙的额头渗出汗,手上动作却一点儿不松。
看脸的话,分明还是记忆里的姑娘。
娇娇小小的,他单手就能把人抱起来。
几年前,他也是单手就能把人圈怀里,只是赵南星似乎有些抗拒。
穿着白大褂的赵南星格外有魅力。
但看久了,心酸。
沈沂没有穿周淑给做的那件新外套,怕弄脏。
医院里飘散着浓郁又呛鼻的消毒水气味,从小时候就一直往医院跑的沈沂分明最是厌烦这种味道,今日却着了魔一般站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南星看。
她经手了一个又一个病人,需要做手术的就立刻转移到手术室,症状稍轻一些的就由她来。
沈沂看了会儿,电话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刻,眉头已然不自觉皱起。
犹豫过后,还是接起。
“回云京了?”跳过了寒暄,开门见山地说:“爸有个朋友,咨询你点事儿。”
沈清溪说话向来如此。
“我不加班。”沈沂没什么耐心地婉拒。
“人已经来了。”沈清溪说:“妈还没睡,在等你。”
沈沂:“……”
沈沂皱眉,还想说些什么,但电话已然被挂断。
沈清溪这个不听人说话的毛病依旧没改。
我行我素了很多年。
很令人厌恶。
十几分钟后,沈沂深呼吸一口气,开车回了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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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赵南星有短暂的停歇空档已然是两个小时以后。
凌晨的云京有种别样的寂寥感,夜空中不见星和月,把脑袋探出窗外能深呼吸一口带着秋意的风。
额头上和鼻头上的薄汗任由风一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几分萧索的冷意。
赵南星看了眼手机,沈沂没有再发消息来。
办公室里也没人在,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颗糖和那件外套。
仿佛他没来过。
赵南星却站在那儿叹了口气,一瓶饮料放在窗台上,耳畔传来熟悉的调侃声:“赵医生也会累啊。”
是新来的空降外科副主任,徐嘉树。
哈佛医学院博士毕业后在国外待了一年,发了四篇SCI,回到国内在云京知名私立医院当外科主任,年仅三十二岁。
今年空降到云医当副主任。
正儿八经的大少爷,也是名副其实的镶金履历。
赵南星和他算……革命友谊。
因为有个中间人——周悦齐。
徐嘉树是周悦齐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而赵南星是周悦齐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好姐妹。
当然了,只是周悦齐那个中二少女单方面发的誓。
徐嘉树来云医的第一天,周悦齐就攒了个局,拉着赵南星的手让徐嘉树好好照顾她。
不然就向他爸妈告状。
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仿佛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可赵南星却处处回避,直到围观了徐嘉树一场手术。
手术刀在他手里灵活自如,像是长在他手指上一般,快准狠三字已不足以说明赵南星的震撼。
从那之后,赵南星才和他走得近了些。
不过她在医院不讨喜,也没多刻意去接近,只是顺其自然。
久而久之,也能聊上几句。
“人都会累。”赵南星拧开饮料,刚拿了太久的工具,此刻手上没劲儿。
徐嘉树伸手想帮她,结果她往右挪了下,将饮料放置在胸前,皱眉用力,指腹被摁的全是竖线纹路,却也伴随着“呲”一声,开了。
“不愧是赵南星。”徐嘉树轻笑:“一生要强,永不服输。”
赵南星斜睨他一眼,喝了口饮料,鼓着腮帮子慢慢咽下去,“没有让别人拧瓶盖的习惯。”
“沈沂回来了。”徐嘉树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柱子:“我之前看见他在那儿站着。”
“那你一定看见他多狼狈。”赵南星灌一大口饮料,鼓着腮帮子慢慢往下咽,目光落在外边闪着微光的黄叶上,声音清冷:“在外边倒挺风光的。”
怎么到她面前总那么惨?
徐嘉树轻笑:“你这带着怨愤啊。”
“没有。”赵南星喝不下,拧紧瓶盖放在窗台上:“我怨他做什么?”
“怨他久不归家,怨他寡言少语,怨他缺乏关心。”徐嘉树耸耸肩:“妻子怨丈夫,还需要什么理由?”
赵南星:“……”
赵南星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你很适合做个怨妇。”
徐嘉树:“?”
—
急诊室里又来了新病人,赵南星戴上口罩继续去干活儿。
她对沈沂倒真没什么可怨的。
或者说,很少很少。
沈沂久不归家也是因为工作,就像她一样。
他们都是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所以为自己而活再正常不过。
而且怨恨不是因为爱才会产生的情绪么?
她又不爱沈沂。
嗯……也可能有一点。
但没那么多。
眼睁睁看着父亲带第三者登门入室,第三者挺着大肚子“逼宫”,把家里的东西砸得粉碎,周淑把她抱在怀里,哭到泣不成声。
她像是站在世界的废墟里,内心荒芜,寸草不生。
好像很难感受到“爱”这种情绪。
但她不抗拒和沈沂结婚。
当初结婚也不过是因为错误——她和沈沂在酒后……睡了。
就是做了一件很疯的事。
疯到赵南星都不可置信。
那天早上她坐在床上,沈沂躺在一侧,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和莹白的肩膀上。
她以为她忘了,结果酒后记忆全都回到脑海。
她扯被子太多,沈沂的上半身全都露出来,即便平躺着也能隐隐看到腹肌。
赵南星脸红到滴血,却还在强壮镇定:“我都不记得了,你也忘了吧。”
沈沂却说:“我对你负责,结婚吧。”
赵南星:“……?”
吓得赵南星落荒而逃。
后来没过多久,她和沈沂再遇。
当时她正歇斯底里地大哭过一场,哭到情绪太过激烈,去卫生间呕吐不止。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沈沂给她递过纸,旧事重提:“小时候说过的。”
赵南星:“?”
沈沂说:“结婚吧。”
就这样,他们简单又潦草地闪了个婚。
她和沈沂认识很久,二年级沈沂转学到她们班,住在外婆家,就在她家隔壁。
那会儿在云州的一个村里,巴掌大个地方,附近的人发生了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沂的外婆家里有小别墅,有村里最大的一幢院子,还有村里最漂亮的人。
赵南星第一次知道“岁月从不败美人”便是沈沂的外婆。
他外婆是很古典的江南美人,和那一片的北方人都不一样,说话向来温声细语,晚上偶尔还会在院子里唱江南小调,赵南星便搬个凳子坐在那里听。
沈沂的长相有几分像他外婆,却并不柔气。
但那会儿他多病,印象最深的就是半夜外婆来敲她家的门,问她父亲能不能开车送沈沂去医院。
赵德昌囫囵披件衣服,便起身去送。
后来大家都说,因为沈沂得了会死的病,所以他有钱的父母才把他扔到了村里。
他父母不要他了。
结果小升初的时候,沈沂的父母开着豪车接他离开。
从此,渐行渐远,再无联络。
她离开云州后,也不怎么和从前的同学联络,几乎也没怎么听过沈沂的消息。
偶尔回去,会听人说沈沂考到了很厉害的大学,期间便有人调侃:“赵南星也是啊。”
从小事事都要争第一的赵南星,在沈沂转学来之后,当了很久的第二名。
他总是轻而易举能拿到高分。
所以后来赵南星生气,在他又一次当跟屁虫和她一同走在回家路上时说:“为什么你不用学习都能拿第一名?”
“我学了。”沈沂说。
赵南星更生气:“你分明每天都不写作业!”
沈沂一怔,讷讷道:“上课就在学。”
赵南星:“……”
赵南星一想到回家会被赵德昌埋怨,会听奶奶说:“女孩子啊,就是不如男孩子。”
她心里又急又气,口不择言:“考这么好有什么用?你爸妈还是不要你!”
沈沂三天没和她一起上下学,也没和她说过话。
三天后,赵南星写了一份“检讨”,字迹工整地写了九十九遍:“再也不说伤害你的话了,对不起。”
沈沂下课后把她喊到小卖铺,给她买了一袋大白兔奶糖。
赵南星不解,问他为什么?
他说:“以后你跟我有一个家,我就原谅你。”
赵南星:“……”
八岁的赵南星放下豪言壮语,“行。”
于是被一袋大白兔奶糖收买,因为沈沂说哄人是需要糖的,这是他外婆教的。
就是一些童言无忌的事儿,但多年后重逢,沈沂会那么说,令赵南星很意外,意外到没怎么反应过来。
赵南星当时也没过脑子,就像是在慌乱之中寻找一个避风港,沈沂再合适不过。
但很长一段时间里,赵南星是怨过沈沂的。
往事随风不可追,过去太久,赵南星自己都忘了。
她觉得自己在这忙碌的生活里如同一口古井,波澜不惊。
却没想到,因为徐嘉树的一句话,她在值完夜班之后回家路上,坐在车上小憩时竟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些以为被她遗忘的事情,仿佛被人吹掉了灰,重新在记忆中闪闪发亮。
所有的细枝末节都变得清晰。
就连沈沂外婆家的葡萄架有多高,她都记起来。
直到师傅喊了声“到了”,她才回过神。
急诊室的夜班忙起来让人片刻不停歇,昨晚精神的高度集中让她疲惫不堪,赵南星揉了揉眼睛才下车。
一回到家她随便冲了个澡,倒头就睡,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却猛地惊醒坐起来,喊了声:“沈沂?”
家中空荡寂静,无人应答。
她翻了翻手机,沈沂没跟她说去了哪。
再正常不过,他们似乎也没到互相报备行程的程度。
疲惫带来的困意袭来,赵南星终于阖上眼沉沉睡去。
好似回到了沙棠村,她和沈沂前后脚走在那条放学路上,沈沂一言不发,她问他:“你说我们长大了会做什么啊?”
沈沂思考之后说:“种树。”
赵南星轻嗤:“没出息。”
沈沂问她:“那你做什么?”
“叮咚——叮咚——”
缓慢又平和的门铃声响起,打断了赵南星的梦。
赵南星坐起来时还在想,那会儿她说的什么来着?
时间过去太久,记忆确实有些模糊。
而门铃声仍在继续,赵南星坐在那儿生闷气。
她有点起床气,就一点点,尤其她刚睡了十五分钟,所以看到表时,赵南星已经握紧了拳头,她赤着脚下地去开门。
还没干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长袖长裤的丝质睡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她一拉开门,只看见了一件白衬衫。
缺了两粒扣子。
赵南星:“……?”
她仰起头,那一点点起床气忽地膨胀了无限倍。
也不知是为何,可能仅仅因为对方是沈沂。
“你——干——吗?”赵南星咬牙切齿地说。
沈沂站在门口,胳膊上搭着那件新外套,衬衫皱皱巴巴的,即便如此,也没影响他的帅气,反倒是带上了几分痞劲儿,像是早些年香港警匪电影里那些不拘小节的警察。
至于为什么是警察,可能因为沈沂身上那股劲儿太正。
他拎着黑色的行李箱站在门口,回答得理直气壮:“回家。”
赵南星:“……”
“昨晚呢?”赵南星问。
沈沂没说话。
仿佛是习惯性的沉默。
若在外人面前,沈沂总不会词穷,无论是多难接的话,他都能接下去。
就像他昨晚面对季杏,分明已然疲惫不堪,却依旧能耐心地回答,即便敷衍。
可一回来,他便连敷衍都懒得。
他的沉默忽地让赵南星梦回刚结婚时,这似乎也是他离开云京,去宜海工作三年多的原因之一。
这种可怕的沉默在两人中蔓延,赵南星以为自己已经没感觉,但在片刻之后,依旧是她开口:“所以我的衣服没晾?”
沈沂:“……呃?”
赵南星“砰”地关上了门。
于是,沈沂的早饭是——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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