刑事律师99.9第一季「刑事律师X急诊科医生」

时间:2023-05-24 08:11:52阅读:1619
Chapter 1  云京的夏末多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停。  远处天边弥散着橘粉色的晚霞,晦暗的云层下隐约能看到碧蓝色的天。  天色罕见。  赵南星刚走出医院大楼,就听见后边有人喊:“赵医生。”…

Chapter 1

  云京的夏末多雨,淅淅沥沥地下了一天,直到傍晚才停。

  远处天边弥散着橘粉色的晚霞,晦暗的云层下隐约能看到碧蓝色的天。

  天色罕见。

  赵南星刚走出医院大楼,就听见后边有人喊:“赵医生。”

  是急诊科刚来的规培生季杏。

  季杏圆脸圆眼,笑眯眯地跑过来,“喏,你手机忘带了。”

  赵南星一摸兜,确实不在。

  应当是下班后换白大褂时,把手机落在了办公桌上。

  “谢谢。”赵南星温声道谢。

  “没事儿。”季杏摆摆手,随意瞟了眼天色,忽地惊呼出声:“这天好漂亮啊。”

  赵南星便跟着抬头看了眼,一回头季杏已经拿出手机在拍,和这周围的人们融为一体。

  环顾四周,只有岿然不动的赵南星是个另类。

  赵南星低头看手机,群里也有人在发照片,她只是扫了一眼便关上手机,打算离开。

  孰料她刚迈了一步,季杏便喊道:“赵医生,你不拍吗?”

  赵南星一怔,摇头:“不了。”

  她声线清冷,说话时便自带了一股疏离感。

  季杏却丝毫没被劝退,自说自话道:“天降异象必有好事发生,我有预感……”

  她像个小神婆似地朝赵南星眨了眨眼:“我们这周会有桃花运。”

  赵南星愕然,抬手将碎发捋到耳后,“留给你吧。”

  季杏眼睛忽闪忽闪,“你不要嘛?”

  不知是哪家娇生惯养出来的女儿,说话也自带撒娇意味。

  赵南星忽地想到了好友,无奈地摇摇头,冷声道:“我结婚了。”

  言外之意——桃花运与她无缘。

  季杏惊讶地张大嘴,嘴里能塞进一个鸡蛋。

  赵南星却收到她妈发来的消息:【走到哪了?】

  赵南星随手回复:【刚下班。】

  “我先走了。”赵南星说完后也没管季杏的惊讶,转身离开。

  而季杏一回到科室就被大家团团围住。

  “追到了吗?赵医生说什么?”

  “她状态还好吗?今晚还能再值班?”

  “可真是急诊科第一勇士,对着赵医生都能面不改色。”

  “……”

  大家围着季杏叽叽喳喳,结果季杏一言不发。

  气氛忽地沉寂下来。

  几秒后,一个前辈拍了拍季杏的肩膀:“没事,你不是第一个。”

  季杏:“?”

  前辈:“急诊科生存指南:远离赵南星。”

  季杏:“?”

  众人唏嘘,季杏却诧异:“赵医生有那么可怕吗?”

  一群人都露出了“只可意会不可言传”的表情。

  有人问季杏,既然不觉得赵南星可怕,为什么刚回来时还是那副表情?

  季杏支支吾吾地叹气,“赵医生竟然都结婚了。”

  她还在她哥面前极力推崇来着,正打算这周给撮合一下。

  幸好还没有伸出罪恶的小手。

  “那不是很正常?”一个来得稍早的实习生说:“她是研究生毕业来的云医,这是第四年。听说她研究生毕业就结婚了,但好像一直两地分居来着。”

  “敢娶赵医生……”有个男的啧了声:“有种。”

  季杏实在不解,“赵医生挺好的吧?你们怎么提起她都……”

  “她可是一周能值三个夜班的女人。”有人说,“小道消息,她可能要升副主任医师了。”

  “漂亮,聪明,但性格不好。”

  “……”

  最后大家的八卦停在了“美丽的花都带刺”上。

  季杏略有些绝望。

  —

  已经离开了医院的赵南星并不知道这些议论,她抬手打了车去御景小区。

  赵南星这周已经值了两个日班,两个夜班,连轴转的生活让她有些疲惫,但还能坚持。

  一般来说,医院的制度是三个日班,一个夜班,休息两天。

  但云京医院作为市内最好的三甲医院,不缺医生,但急诊科缺。

  科室的王医生妻子怀孕九个月,最近没办法值夜班,先找关系往别的科室调,调不了,最后只能找大家帮忙调,赵南星便接手了他大部分夜班。

  坐车二十分钟的功夫,她已经小憩了会儿。

  到家时周淑已经做好饭了,满屋飘香,而周淑戴着眼镜,坐在沙发上给一条水蓝色的旗袍收腰。

  她一进门,周淑立刻站起来,“囡囡。”

  “嗯。”赵南星有气无力地应了一声,先去卫生间洗了把脸。

  昨天值了小半个夜班,凌晨四点时王医生过来,她回家休息到中午,下午两点又去的医院。

  今晚还是大夜班。

  赵南星值打了个底,洗脸时用洗面奶随便一揉,脸便干干净净。

  她像周淑,皮肤瓷白,哪怕常值夜班,脸上也不怎么起痘痘,而且她习惯用冷水洗脸,洗完以后鼻子红彤彤的。

  对于医生来说,洗手的程序比洗脸还要繁杂。

  赵南星洗完手才出去,周淑已经将饭摆在了桌上。

  即便只有两个人,周淑做得也很丰盛,四菜一汤。

  “又用冷水洗脸了?”周淑一看她的脸,嗔怪道:“你也涂个水乳,别总活得这么糙。”

  “没时间。”赵南星坐在桌前,先揉了揉眼周。

  周淑那些唠叨的话便卡在了喉咙里,幽幽化作一声,“当初我就不该让你学医。”

  “已经学了,有什么办法?”赵南星倒是无所谓。

  她学医本就不为任何人。

  ……不对。

  似乎也有点儿其他因素。

  正当她恍神时,周淑出声问道:“小沈呢?这个月回不回来?”

  “不知道。”赵南星收敛了所有思绪,低头扒饭。

  “那下个月呢?”

  “不知道。”

  “他在宜海的案子结束了吧?应该有假期?”

  “好像是。”赵南星这次犹豫过后,沉默两秒才答:“不知道。”

  周淑这饭吃不下去了,筷子往那一放,“你知道什么啊?”

  “晚上十点值夜班。”赵南星抬起手看了眼,“现在七点十四,我要是在十分钟内吃完饭,还能睡两个小时。”

  周淑:“……”

  周淑忽地没了脾气,满眼心疼地看着赵南星:“要不我和你爸说一声,让他给你找关系调到别的科……”

  话还没说完,赵南星的筷子便重重地落在碗上,眸光冷冽,一言不发。

  家里的气氛猛地沉下来。

  周淑立刻松口:“好了,我不去找他。”

  赵南星起身去厨房找了个勺子舀汤,热气氤氲在眼前散开,她低敛着眉眼道:“你一找他,那个女人又得来闹一阵,图什么?再说了,我喜欢急诊科。”

  赵南星终究没说什么重话。

  周淑也就跳过了这个话题。

  当年赵德昌出-轨,家里闹得鸡飞狗跳。

  这么多年过去,周淑没再嫁,赵德昌却已成立了新的家庭,儿子都上高中了。

  赵南星很少见他,通常都是他打电话或是到医院来,即便见面也说不了几句话。

  其实他们刚离婚的那段时间,赵德昌对她几乎不管不问,忙着全国各地飞,做海产生意,这些年生意好,成了中小企业的老总,似乎也就有时间管她这个“被抛弃的女儿”。

  周淑性子软,这么多年还觉得是她不好才没留住赵德昌。

  母女俩人在别的方面都很有共鸣,不管是喜欢的歌、电影、食物,几乎都一致。

  但赵德昌是个雷区,逢聊必吵。

  “你得多关心关心小沈啊。”周淑说。

  哦对,从她结婚以后,还多了个沈沂。

  “我挺关心他的。”赵南星理直气壮地说。

  周淑笑:“嗯?怎么表现的?”

  “前天我给他发消息,让他多穿件衣服。”赵南星说。

  前天云京突然降温,赵南星一出门被冻得打了个趔趄,差点摔倒。

  于是在去医院的路上看到了和沈沂有关的新闻,给他发了一条消息。

  当然了,她原话不是这么说的。

  原话是:【天冷,加衣。】

  周淑闻言错愕,赵南星抬头,“这还不行?”

  再多她可就做不到了。

  周淑讷讷,十分痛心:“前天宜海高温,三十度。”

  赵南星:“……”

  赵南星自知理亏,低头扒饭。

  “不是我说,等小沈工作调回来,你们就生个孩子。你也马上三十了,要是打算备孕,就得好好养身子,一个身体单薄的小姑娘,哪能天天值夜班啊?你看你瘦的。”周淑又开始了老一套,“小沈这次应该要往回调了吧?前两天给我打电话,说给我买了补品,明天就到了。他这次的案子好像很厉害,都上新闻了。”

  赵南星忽然捂嘴往卫生间跑,周淑立刻噤声,小跑着跟去卫生间。

  一番大吐。

  周淑站在门口,犹豫道:“你……不会是有了吧?”

  赵南星漱了口,深呼吸一口气,“沈沂三个月没回来了。”

  周淑:“……”

  “要是我真的有了。”赵南星莞尔:“那你才该担心。”

  还没等周淑说什么,赵南星便揶揄道:“不过也可能是开心。”

  周淑:“?”

  “给你换个新女婿。”赵南星开玩笑。

  结果周淑白了她一眼,“小沈就挺好的,你可别胡来。”

  “你看我有那时间吗?”赵南星揽着她的肩出门,“我就开个玩笑。我没怀孕,你菜里放了姜。”

  “……”

  这顿饭还算吃得融洽。

  只是周淑再三叮嘱,让赵南星记得问沈沂,到底什么时候回来。

  完了还吐槽道:“哪有新婚夫妻分居的啊?而且你们当初结婚也突然,我都没反应过来。不过现在想想也是有点苗头的,沈沂小时候就喜欢追在你后边跑,你们还一起玩过家家。”

  赵南星忍了许久才忍着没说出那句——小时候过家家,他都是演我儿子的。

  只让周淑一个人说了些。

  她全部当做耳旁风,左耳朵进右耳朵出。

  —

  说起来,和沈沂结婚确实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赵南星回到房间以后看见婚纱照,对照片里的人都有点陌生。

  毕竟已经半年多没见。

  沈沂三个月前回来云京,来看望了周淑,还在家里住了一夜,但那天赵南星忙了一夜,值完班回去的时候,家里已经人去楼空,就给她留下个没叠的被子。

  而两人上次见面是过年,沈沂忙着案子早出晚归,而过年时的急诊科是最忙的,经常三五壮汉捂着刀伤就进来了,需要进行清创缝合。

  是故,也没相处多久,但那一次的离别不太愉快。

  忘记是因为什么事,赵南星发了很大的脾气,而沈沂站在那儿一言不发,之后拿着行李离开。

  一去无信。

  再上次是去年十月,两人的小学同学结婚,一同回云州参加了婚礼。

  不过沈沂从宜海出发,赵南星从云京出发。

  即便如此,还是惊到了那帮小学同学。

  一来没想到他们闪婚,二来没想到他们三年还没离。

  两人的相处状态用一句话形容大抵是——至疏至远夫妻。

  赵南星临睡前翻起手机,在她说了天冷加衣之后,沈沂确实给她回了条消息。

  是张照片,他确实在白衬衫外加了西装外套。

  一件深灰色的外套,只有上半身。

  衬衫最上边的扣子开了一粒,虽未见全貌,但从他随意伸着的腿便能窥见该人的懒散。

  他身高一米八八,肩宽腰细,穿衬衫再合适不过。

  白衬衫轻薄透气,隐约能看到坚实的腹肌。

  没想到在那么忙的工作下,他还没忘锻炼。

  也可能是因为刑事律师,得有点防身的本事。

  赵南星把手机一扣,实在忍不住疲累睡着了。

  在她睡着以后,沈沂才发来一条消息:【我回来了。】

  但一分钟之后又撤回。

  —

  赵南星醒来时天已大暗,像堵密不透风的墙,一颗星星都没。

  刚好九点半,她起床去洗了把冷水脸,周淑依旧坐在沙发上缝那件蓝色的旗袍。

  她看到消息框内沈沂的撤回,顺手回了个问号。

  也没再收到回信。

  抵达医院时,急诊科值班的人已经换了一批,但赵南星没换。

  看见赵南星来,值班的实习生们纷纷屏住呼吸,等她回办公室。

  赵南星自知大家在她面前不自在,也就没再出去。

  护士们已经查完了房,医院也逐渐安静下来。

  但不出意外,赵南星刚换好白大褂三分钟便有人来敲门。

  季杏站在门口,“赵医生,救护车还有五分钟抵达。”

  赵南星把手机扔进了抽屉,起身出门:“原因呢?”

  “寻衅滋事。”季杏用词文明。

  一个男生翻了个白眼:“一堆人打架,伤了两个,从崇明街送过来的,估计又全喝多了。”

  “准备工作。”赵南星冷声道。

  众人霎时安静,如同鸟兽状散开。

  急诊科的工作多,病也杂,主要是救命。

  这种寻衅滋事受伤的患者这两年有所减少,但相比起其他类型,依旧算多。

  赵南星身形单薄,却很有劲儿,打一个壮汉也不成问题。

  这几年她早已对急诊科的工作轻车熟路,早已带人在医院门口早早等着。

  救护车一到,病人相继下车,艳红的血泊泊流了一路。

  第一个人腹部中刀,第二个人腿部中刀,两个推车将病人推入病房。

  两人在推车上还在不停互骂,脏话狂飙。

  看上去就像社会大哥,满臂的纹身,一条胳膊是青龙,一条胳膊是朱雀。

  刚来的规培生还没见过这种“世面”,一个个都怯得不行,大气不敢出。

  唯有赵南星,在他们争执声中冷冷开口:“伤口出血过多,情绪激动会致使伤口扩大,预计在十分钟之内失血过多死亡。”

  顿时悄然无声。

  之后便是一阵忙乱。

  等到忙完之后,赵南星眼前一黑,差点晕倒。

  偏病床上的人还拉住她的手问:“你叫什么名字?明天一起吃饭?”

  赵南星:“……”

  “腹部伤口还需要做进一步的检查和手术,让你家人来办住院手续。”赵南星面无表情地交代,回头吩咐实习生:“转到普外。”

  说完便走,那人还在后边喊:“美女,美女。”

  赵南星翻了个白眼,冷笑了声。

  不过是背对着他的。

  这一切都落入了不远处的人眼中,令他不自觉勾起浅淡的发自真心的笑。

  赵南星正要回办公室,季杏又跑过来找她,“赵医生,还有个病人呢。”

  “在哪?”赵南星问:“不是就两个?”

  “还有个见义勇为的。”季杏眨眨眼,“手心被划了一下,是外伤,不严重,他自己拿绷带包扎了一下。警察叔叔现在也来了,在找他做笔录。”

  赵南星皱眉:“那不就行了?”

  季杏:“……他说要是你给他包扎的话,还能勉强接受。”

  赵南星:“……那就让他不用包扎了。”

  季杏:“……”

  季杏抿唇,眼神里带着点儿花痴:“可是他好帅啊。”

  要是一个普通人那么说话,季杏一定觉得很欠。

  但那话从他嘴里说出来,季杏只觉得这人好有魅力,更何况是见义勇为的,要没有他 ,说不准今晚送来的就是两具尸体。

  季杏揪了揪赵南星的白大褂,“赵医生……”

  赵南星伸手拂开她的手,眉头微皱:“我去。”

  声音冷硬。

  赵南星去了之后,警方已经做完笔录离开,病床是空的。

  季杏有些失落:“他可能就是开个玩笑,估计已经走了。对不起啊赵医生。”

  “没事。”赵南星站在那儿,双手插在白大褂里,目视前方,而病房门口站着一个熟悉的人,手上缠着绷带。

  一看就是随意缠的,小手指被包得严丝合缝。

  季杏一个箭步冲过来,附在赵南星耳边:“呜呜呜,赵医生就是他!真的好帅啊!站起来更帅了。”

  赵南星:“……”

  沈沂穿一件白衬衫,最上边的两粒扣子一点儿都不规整,大抵是被人拽过,发皱。

  衬衫下摆被系进了西装裤里,云京的风吹乱了归乡人的短发,多少有点儿狂傲不羁。

  却偏偏是一种很正经的装束。

  该怎么说呢?

  就是不正经中又带着点儿正经,但并没带给人多少违和感。

  他站在那儿,就是一道亮眼的风景线。

  病房里的人都探出头来看。

  赵南星直勾勾地盯着他,在沉默之后,沈沂缓缓抬起自己的右手,“伤了。”

  赵南星:“……”

  她站在那儿,忽然理解了那句——天有异象,必有妖。

  沈沂这个妖,在结束了震惊全国的无罪辩案后,回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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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2

  病房内暗流涌动。

  许是赵南星目光太过冷淡,几秒后沈沂站直了身子,将手垂在身侧。

  不专业的人随意缠几圈,伤过的地方已然再次渗出血迹,看着碍眼。

  赵南星抿唇,还没等她说什么,季杏已经低咳一声开口,带着点儿紧张:“小哥哥,你手又流血了,快重新包扎一下。”

  季杏说着伸手介绍赵南星:“这是我们急诊科的金牌医生,包扎伤口特别好。”

  季杏看向沈沂的目光满是赞叹和欣赏。

  沈沂温和地笑了下,“不了。”

  季杏诧异:“为什么啊?”

  沈沂笑容稍扩大,看上去像个邻家大哥哥,“她似乎并不欢迎我。”

  “医院是公共资源。”赵南星适时开口,劝他适可而止,“我只是个医生,我的喜好并不重要。”

  “哦?”沈沂那道宛若山峰的俊眉微挑,带着几分戏谑。

  一触即发。

  “我们赵医生没有不喜欢你啦。”季杏立刻出来打圆场,“刚才我跟赵医生说了你的情况以后,她立马就跑过来了。”

  “跑过来?”沈沂一边往病房里走,一边问。

  季杏疯狂点头,添油加醋地说:“我们赵医生对病人很负责的,更何况谁不喜欢见义勇为的小哥哥呢!”

  说话间,沈沂已经坐在病床上,缠着绷带的手摊开落在腿上。

  黑色的西装裤包裹着长腿,在两个病床狭窄的过道里有种无处安放的窘迫感,小腿上还有印迹,似是刚经历了一场打斗。

  赵南星不着痕迹地打量过他。

  比半年前瘦了,但好像增肌了,肩膀看上去更宽阔一些。

  哪怕隔着白衬衫,也能看到紧实的肌肉,显得极有力量感。

  没有扣的纽扣并不是为了耍帅,单纯被拽掉了。

  线头还在白衬衫上,格外突兀,和他这个人的气质并不相衬。

  赵南星目光平移,落在季杏身上,示意她少说几句。

  季杏却并未接收到她的信号,依旧说个不停,不过是对沈沂刚才所经历的事感兴趣,“那两伙人为什么打架啊?”

  赵南星在一旁准备棉签、碘伏、纱布,配比消炎药和止痛药,侧过身子背对着他们,手上动作行云流水。

  在急诊科待久了,闭着眼睛都能把这些东西准备好。

  看似不经意,却也支棱起了耳朵。

  她也蛮好奇,沈沂怎么会这么好心?

  印象中他并不算是个好心的人,平日里扶老奶奶过马路已是极限。

  更何况他最讨厌醉酒、寻衅滋事,甚至故意伤人。

  今晚那帮人的行为在沈沂这种刑事律师眼里,已经可以演化为——杀人未遂。

  不过是看他们站在哪一方。

  沈沂也没喝酒,但衣服上还沾了那些人的酒味。

  估计这个人的洁癖已经抵达临界点。

  赵南星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手头在准备重新包扎要用的东西。

  在放止痛药时本打算用和平常一样的量,但眉头微皱,侧目瞟了眼沈沂,却不小心和他四目相对。

  沈沂眸光一怔,看向她手的时候还有些紧张。

  藏在了眸光最深处。

  赵南星便加大了止痛药的剂量。

  而另一边,她还能听沈沂对季杏的回答:“不清楚,我路过的时候已经打起来了。”

  季杏看向他的手,“那你怎么敢去挡刀的?刚才你跟警察说,你是替那个纹身男挡了腹部第二刀唉。”

  沈沂耸了耸肩:“没有多想。”

  尽管他还笑着,但声音已经带上了疲惫。

  赵南星将一切准备就绪,伸手拆了他原来的绷带,露出了伤口原本的模样,眉头微皱。

  “刚你用了什么?”赵南星冷声问。

  “云南白药。”沈沂说。

  赵南星动作一怔,“哪来的?”

  “自带。”

  理直气壮 。

  赵南星的手还捏着他的手指,稍微躬直身子盯着看他。

  气氛再次冷了下来。

  站在一旁的季杏弱弱开口:“这个伤口好像可以用云南白药处理,血已经……”

  “这里是医院。”赵南星把沈沂的手放下,回头看向季杏,眸光冷冽:“我拒绝听到任何好像、似乎、大概的词。季杏,生命只有一次,不容闪失。”

  这是季杏来急诊科以后,第一次听到赵南星喊她的名字。

  忽然明白前辈们说的话是什么意思。

  压迫感真的太强了。

  赵南星看过来的时候,她根本不敢抬头去直视赵南星的眼睛。

  冷。

  冷到了骨子里。

  季杏眼眶顿时就红了。

  赵南星声音愈发冷:“如果你一直抱有这样的态度,我劝你转行。”

  末了又补了一句:“很真诚的建议。”

  话里却听不出半分真诚。

  大抵赵南星就有这样的魔力。

  季杏被说得蔫了,大颗大颗的眼泪掉下来落在地上,跟水珠子似的。

  赵南星却在沉默之后继续道:“任由病人胡来,是会惹上官司的。”

  这话说得意有所指。

  沈沂那边手机已经开始了夺命连环扣,接了电话以后低声交谈着什么,也没注意到这边的动静。

  “赵医生。”季杏抽抽搭搭地认错:“对不起。”

  “我不需要你的道歉。”赵南星斜睨了一眼沈沂的伤口,“这种伤口看上去不严重,但如果再深一分,后果不堪设想。”

  季杏泪眼朦胧地看过来,“但他说自己……可以的。”

  “遇到不听话想找死的病人。”赵南星意有所指地看向沈沂:“赶出去,让他死。”

  沈沂:“……”

  沈沂侧过脸,勾唇笑了下。

  等转过来的时候已然恢复正常,脸上清清冷冷不见表情,嗓子带着几分哑,说话时习惯性翘一下嘴角:“赵医生。”

  赵南星侧眸望过去。

  只见沈沂把手机放进兜里,两条长腿随意地伸出来,刚好将赵南星所站的位置圈在中间。

  而他抬起那只受伤的手,却只把手背对着她,语调懒懒散散的:“手疼。”

  赵南星:“……”

  赵南星趁人不注意,抬脚在他脚踝处踢了下,示意他拿开。

  沈沂则微微皱眉,并没有动。

  “还包扎吗?”沈沂又问。

  刚好外边有人来喊:“赵医生,准备,救护车还有五分钟抵达,燃气爆炸,整栋楼起火。”

  “伤亡人数?”赵南星问。

  “预计19人。”

  “给齐主任打电话。”赵南星立刻说:“通知普外和皮肤科派人过来,我马上过去。”

  那人小跑着离开。

  赵南星看了眼杵在那儿的季杏,“先出去帮忙,我马上过去。”

  季杏委屈地离开。

  赵南星瞟了眼她的背影,思考是不是自己刚才的话说重了,却也来不及多思考,转头看向沈沂:“你来我办公室。”

  说完后却发现沈沂目光直直地落在她身上,似是在发呆。

  四目相对,沈沂这才回过神来。

  赵南星皱眉:“看什么?”

  沈沂低敛下眉眼,避开她的目光,低声笑了下:“赵医生骂人的时候,挺好看的。”

  赵南星:“……”

  赵南星想,沈沂可能得了一种不损她就会死的病。

  —

  赵南星用五分钟给沈沂重新包扎了伤口,还给他从柜子里拿了件外套。

  男人的新外套。

  那外套被赵南星从柜子里拿出来的时候,沈沂看她的目光都变了。

  似是在说——你把我绿了?

  赵南星在出门时说:“我妈给你做的。”

  沈沂表情这才缓和一些。

  赵南星这些年早已培养出了习惯,动作迅速,在给他包扎伤口之后,又拉开抽屉取了一颗水果糖扔在桌上。

  没有说给谁,也没有任何叮嘱,起身就走。

  只留下沈沂一个人坐在病房里发怔。

  沈沂掌心的伤口绷带系着干练的结,他修长的手指轻抚过桌面,纤尘不染。

  两人的共同点大抵就是都有点儿洁癖。

  他刚站起来,门忽地打开。

  赵南星匆忙跑进来,白皙的额头上渗出了一层薄汗。

  沈沂逆光站着,高大的身形把她的办公室都占了一小半,清淡的表情却配着一双多情的眼睛。

  赵南星恍神半秒。

  沈沂的指腹摁在桌面上,指甲盖泛了白。

  赵南星问:“你晚上回家吗?”

  沈沂:“……”

  “回。”沈沂不假思索。

  “洗衣机里的衣服还没晾。”赵南星说:“你给晾一下。”

  沈沂:“……”

  赵南星根本没听沈沂的回答,像阵风一样跑出了急诊科。

  徒留沈沂站在原地,那张冷淡的脸忽地染上了笑意。

  并不是那种虚以为蛇的、和任何人都表露的善意与开心。

  单纯因为,和他说话的人是赵南星。

  —

  这一次的燃气爆炸是严重的社会事件,不一会儿就有记者来了医院门口拍摄。

  急诊科人手不够,调了不少科室的医生来。

  赵南星瘦削却不娇小,混在人群当中干练又成熟。

  似是每天都在经历这样的场面,病人一进医院就已经开始急救,每一秒都是在和上天抢人,走廊里有着哀恸的痛哭,有跪地不起的求神者。

  沈沂站在角落看,他能在人群里一眼看到赵南星。

  而赵南星所有的目光都落在病人身上。

  白皙的额头渗出汗,手上动作却一点儿不松。

  看脸的话,分明还是记忆里的姑娘。

  娇娇小小的,他单手就能把人抱起来。

  几年前,他也是单手就能把人圈怀里,只是赵南星似乎有些抗拒。

  穿着白大褂的赵南星格外有魅力。

  但看久了,心酸。

  沈沂没有穿周淑给做的那件新外套,怕弄脏。

  医院里飘散着浓郁又呛鼻的消毒水气味,从小时候就一直往医院跑的沈沂分明最是厌烦这种味道,今日却着了魔一般站在角落里,目不转睛地盯着赵南星看。

  她经手了一个又一个病人,需要做手术的就立刻转移到手术室,症状稍轻一些的就由她来。

  沈沂看了会儿,电话响起。

  看到来电显示的那刻,眉头已然不自觉皱起。

  犹豫过后,还是接起。

  “回云京了?”跳过了寒暄,开门见山地说:“爸有个朋友,咨询你点事儿。”

  沈清溪说话向来如此。

  “我不加班。”沈沂没什么耐心地婉拒。

  “人已经来了。”沈清溪说:“妈还没睡,在等你。”

  沈沂:“……”

  沈沂皱眉,还想说些什么,但电话已然被挂断。

  沈清溪这个不听人说话的毛病依旧没改。

  我行我素了很多年。

  很令人厌恶。

  十几分钟后,沈沂深呼吸一口气,开车回了沈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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Chapter 3

  赵南星有短暂的停歇空档已然是两个小时以后。

  凌晨的云京有种别样的寂寥感,夜空中不见星和月,把脑袋探出窗外能深呼吸一口带着秋意的风。

  额头上和鼻头上的薄汗任由风一吹,便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几分萧索的冷意。

  赵南星看了眼手机,沈沂没有再发消息来。

  办公室里也没人在,与之一同消失的,还有那颗糖和那件外套。

  仿佛他没来过。

  赵南星却站在那儿叹了口气,一瓶饮料放在窗台上,耳畔传来熟悉的调侃声:“赵医生也会累啊。”

  是新来的空降外科副主任,徐嘉树。

  哈佛医学院博士毕业后在国外待了一年,发了四篇SCI,回到国内在云京知名私立医院当外科主任,年仅三十二岁。

  今年空降到云医当副主任。

  正儿八经的大少爷,也是名副其实的镶金履历。

  赵南星和他算……革命友谊。

  因为有个中间人——周悦齐。

  徐嘉树是周悦齐青梅竹马的邻居哥哥,而赵南星是周悦齐发过誓要“同生共死”的好姐妹。

  当然了,只是周悦齐那个中二少女单方面发的誓。

  徐嘉树来云医的第一天,周悦齐就攒了个局,拉着赵南星的手让徐嘉树好好照顾她。

  不然就向他爸妈告状。

  大小姐不知人间疾苦,仿佛认为这是理所应当的事儿。

  可赵南星却处处回避,直到围观了徐嘉树一场手术。

  手术刀在他手里灵活自如,像是长在他手指上一般,快准狠三字已不足以说明赵南星的震撼。

  从那之后,赵南星才和他走得近了些。

  不过她在医院不讨喜,也没多刻意去接近,只是顺其自然。

  久而久之,也能聊上几句。

  “人都会累。”赵南星拧开饮料,刚拿了太久的工具,此刻手上没劲儿。

  徐嘉树伸手想帮她,结果她往右挪了下,将饮料放置在胸前,皱眉用力,指腹被摁的全是竖线纹路,却也伴随着“呲”一声,开了。

  “不愧是赵南星。”徐嘉树轻笑:“一生要强,永不服输。”

  赵南星斜睨他一眼,喝了口饮料,鼓着腮帮子慢慢咽下去,“没有让别人拧瓶盖的习惯。”

  “沈沂回来了。”徐嘉树指了指走廊尽头的柱子:“我之前看见他在那儿站着。”

  “那你一定看见他多狼狈。”赵南星灌一大口饮料,鼓着腮帮子慢慢往下咽,目光落在外边闪着微光的黄叶上,声音清冷:“在外边倒挺风光的。”

  怎么到她面前总那么惨?

  徐嘉树轻笑:“你这带着怨愤啊。”

  “没有。”赵南星喝不下,拧紧瓶盖放在窗台上:“我怨他做什么?”

  “怨他久不归家,怨他寡言少语,怨他缺乏关心。”徐嘉树耸耸肩:“妻子怨丈夫,还需要什么理由?”

  赵南星:“……”

  赵南星拍了拍他的肩,语重心长:“你很适合做个怨妇。”

  徐嘉树:“?”

  —

  急诊室里又来了新病人,赵南星戴上口罩继续去干活儿。

  她对沈沂倒真没什么可怨的。

  或者说,很少很少。

  沈沂久不归家也是因为工作,就像她一样。

  他们都是明确知道自己要什么的人,所以为自己而活再正常不过。

  而且怨恨不是因为爱才会产生的情绪么?

  她又不爱沈沂。

  嗯……也可能有一点。

  但没那么多。

  眼睁睁看着父亲带第三者登门入室,第三者挺着大肚子“逼宫”,把家里的东西砸得粉碎,周淑把她抱在怀里,哭到泣不成声。

  她像是站在世界的废墟里,内心荒芜,寸草不生。

  好像很难感受到“爱”这种情绪。

  但她不抗拒和沈沂结婚。

  当初结婚也不过是因为错误——她和沈沂在酒后……睡了。

  就是做了一件很疯的事。

  疯到赵南星都不可置信。

  那天早上她坐在床上,沈沂躺在一侧,阳光落在她的发梢和莹白的肩膀上。

  她以为她忘了,结果酒后记忆全都回到脑海。

  她扯被子太多,沈沂的上半身全都露出来,即便平躺着也能隐隐看到腹肌。

  赵南星脸红到滴血,却还在强壮镇定:“我都不记得了,你也忘了吧。”

  沈沂却说:“我对你负责,结婚吧。”

  赵南星:“……?”

  吓得赵南星落荒而逃。

  后来没过多久,她和沈沂再遇。

  当时她正歇斯底里地大哭过一场,哭到情绪太过激烈,去卫生间呕吐不止。

  等她从卫生间出来的时候,沈沂给她递过纸,旧事重提:“小时候说过的。”

  赵南星:“?”

  沈沂说:“结婚吧。”

  就这样,他们简单又潦草地闪了个婚。

  她和沈沂认识很久,二年级沈沂转学到她们班,住在外婆家,就在她家隔壁。

  那会儿在云州的一个村里,巴掌大个地方,附近的人发生了什么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沈沂的外婆家里有小别墅,有村里最大的一幢院子,还有村里最漂亮的人。

  赵南星第一次知道“岁月从不败美人”便是沈沂的外婆。

  他外婆是很古典的江南美人,和那一片的北方人都不一样,说话向来温声细语,晚上偶尔还会在院子里唱江南小调,赵南星便搬个凳子坐在那里听。

  沈沂的长相有几分像他外婆,却并不柔气。

  但那会儿他多病,印象最深的就是半夜外婆来敲她家的门,问她父亲能不能开车送沈沂去医院。

  赵德昌囫囵披件衣服,便起身去送。

  后来大家都说,因为沈沂得了会死的病,所以他有钱的父母才把他扔到了村里。

  他父母不要他了。

  结果小升初的时候,沈沂的父母开着豪车接他离开。

  从此,渐行渐远,再无联络。

  她离开云州后,也不怎么和从前的同学联络,几乎也没怎么听过沈沂的消息。

  偶尔回去,会听人说沈沂考到了很厉害的大学,期间便有人调侃:“赵南星也是啊。”

  从小事事都要争第一的赵南星,在沈沂转学来之后,当了很久的第二名。

  他总是轻而易举能拿到高分。

  所以后来赵南星生气,在他又一次当跟屁虫和她一同走在回家路上时说:“为什么你不用学习都能拿第一名?”

  “我学了。”沈沂说。

  赵南星更生气:“你分明每天都不写作业!”

  沈沂一怔,讷讷道:“上课就在学。”

  赵南星:“……”

  赵南星一想到回家会被赵德昌埋怨,会听奶奶说:“女孩子啊,就是不如男孩子。”

  她心里又急又气,口不择言:“考这么好有什么用?你爸妈还是不要你!”

  沈沂三天没和她一起上下学,也没和她说过话。

  三天后,赵南星写了一份“检讨”,字迹工整地写了九十九遍:“再也不说伤害你的话了,对不起。”

  沈沂下课后把她喊到小卖铺,给她买了一袋大白兔奶糖。

  赵南星不解,问他为什么?

  他说:“以后你跟我有一个家,我就原谅你。”

  赵南星:“……”

  八岁的赵南星放下豪言壮语,“行。”

  于是被一袋大白兔奶糖收买,因为沈沂说哄人是需要糖的,这是他外婆教的。

  就是一些童言无忌的事儿,但多年后重逢,沈沂会那么说,令赵南星很意外,意外到没怎么反应过来。

  赵南星当时也没过脑子,就像是在慌乱之中寻找一个避风港,沈沂再合适不过。

  但很长一段时间里,赵南星是怨过沈沂的。

  往事随风不可追,过去太久,赵南星自己都忘了。

  她觉得自己在这忙碌的生活里如同一口古井,波澜不惊。

  却没想到,因为徐嘉树的一句话,她在值完夜班之后回家路上,坐在车上小憩时竟然想起了小时候的事。

  那些以为被她遗忘的事情,仿佛被人吹掉了灰,重新在记忆中闪闪发亮。

  所有的细枝末节都变得清晰。

  就连沈沂外婆家的葡萄架有多高,她都记起来。

  直到师傅喊了声“到了”,她才回过神。

  急诊室的夜班忙起来让人片刻不停歇,昨晚精神的高度集中让她疲惫不堪,赵南星揉了揉眼睛才下车。

  一回到家她随便冲了个澡,倒头就睡,但在失去意识的前一刻却猛地惊醒坐起来,喊了声:“沈沂?”

  家中空荡寂静,无人应答。

  她翻了翻手机,沈沂没跟她说去了哪。

  再正常不过,他们似乎也没到互相报备行程的程度。

  疲惫带来的困意袭来,赵南星终于阖上眼沉沉睡去。

  好似回到了沙棠村,她和沈沂前后脚走在那条放学路上,沈沂一言不发,她问他:“你说我们长大了会做什么啊?”

  沈沂思考之后说:“种树。”

  赵南星轻嗤:“没出息。”

  沈沂问她:“那你做什么?”

  “叮咚——叮咚——”

  缓慢又平和的门铃声响起,打断了赵南星的梦。

  赵南星坐起来时还在想,那会儿她说的什么来着?

  时间过去太久,记忆确实有些模糊。

  而门铃声仍在继续,赵南星坐在那儿生闷气。

  她有点起床气,就一点点,尤其她刚睡了十五分钟,所以看到表时,赵南星已经握紧了拳头,她赤着脚下地去开门。

  还没干的头发柔顺地披在肩上,长袖长裤的丝质睡衣松松垮垮地穿在身上,她一拉开门,只看见了一件白衬衫。

  缺了两粒扣子。

  赵南星:“……?”

  她仰起头,那一点点起床气忽地膨胀了无限倍。

  也不知是为何,可能仅仅因为对方是沈沂。

  “你——干——吗?”赵南星咬牙切齿地说。

  沈沂站在门口,胳膊上搭着那件新外套,衬衫皱皱巴巴的,即便如此,也没影响他的帅气,反倒是带上了几分痞劲儿,像是早些年香港警匪电影里那些不拘小节的警察。

  至于为什么是警察,可能因为沈沂身上那股劲儿太正。

  他拎着黑色的行李箱站在门口,回答得理直气壮:“回家。”

  赵南星:“……”

  “昨晚呢?”赵南星问。

  沈沂没说话。

  仿佛是习惯性的沉默。

  若在外人面前,沈沂总不会词穷,无论是多难接的话,他都能接下去。

  就像他昨晚面对季杏,分明已然疲惫不堪,却依旧能耐心地回答,即便敷衍。

  可一回来,他便连敷衍都懒得。

  他的沉默忽地让赵南星梦回刚结婚时,这似乎也是他离开云京,去宜海工作三年多的原因之一。

  这种可怕的沉默在两人中蔓延,赵南星以为自己已经没感觉,但在片刻之后,依旧是她开口:“所以我的衣服没晾?”

  沈沂:“……呃?”

  赵南星“砰”地关上了门。

  于是,沈沂的早饭是——闭门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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